“你告诉他了?”梦珏震惊不已地说道,“此事就你我知道,我都不敢告诉辰玉姐他们,如今你倒好,直接告诉令歌了,你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吗?万一他一气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无忧哀叹道:“怪我怪我,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这件事,让他留下来,从长计议,谁知你就拿着楷哥的喜帖进来了。”
“你还提这事,”梦珏越想越气,眉眼间尽是愠色,“你非要抢那喜帖,辰玉姐原本还担心令歌早晚会知道这件事,这下可好,现在就知道了。”
“如今楷哥放下这段感情,和若晗走在一起,也许,令歌也已经放下了……”无忧叹息道,神色忐忑不安,心中是无尽的叹惋。
“许无忧,你在想什么?”梦珏斥责道,“令歌是那样的人吗?如今他回长安,定会多生事端,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辰玉姐他们。”
说罢,梦珏便甩开无忧的手,大步往屋外走去,无忧见状,也立马追上去,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令歌不要那伤心了,他的身体经不起这么忧思过度。”
待他们来到凌岚药局之外时,药局门前的街道上已经不见令歌和陆萍,唯余车水马龙。
马车上,看着令歌驾着马车的背影,陆萍甚是出神,她回忆着方才令歌的双眼,里面暗含一种前所未有的黯然落寞,即使她曾见过令歌眼含泪水,却也未见过那双眼睛像如今这般失神空洞。
“林歌,我们现在直接去长安吗?”陆萍开口说道,“你以前不是跟着师姐们在洛阳住过吗?何不留下来休息一晚?”
令歌闻言,回过头看了一眼陆萍,点头应下,道:“不了,我们抓紧时间去长安吧,到那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陆萍点头,又道:“方才许大夫给了我几瓶药,除了你平日吃的,还有安神药,吃下去可以好好睡觉休息的。”
令歌并未回头,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回应了一句:“好,今晚我就吃,是应该好好地睡觉休息了。”
是夜,月明星稀,在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家客栈里。
在灯火尽灭的房间里,有月光照入,令歌正独自一人盘坐双腿,坐在床上,出神地与月光对视,然而他的瞳孔却不见一丝光亮,唯余失魂落魄。
他轻轻一叹,伸出手紧捂心口,隔着薄薄的寝衣,他感受着自己不急不缓的心跳。
痛,痛到麻木,痛到不知如何形容。
是为何而痛?令歌说不上来,他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照进的月光,满目苍凉。
“怪只怪憾事太多,一旦伤心痛苦起来,竟不知是为何而伤心痛苦……”
令歌嘲讽一笑,嘲讽自己,更是嘲讽自己曾信仰的一切。
“为什么?不是说你爱我,如我爱你一般地爱着我吗?为什么要娶别人?为什么?”
令歌越说,唇边的笑意越是苦涩,随之而来的是呼吸的愈发急促,他仰起头看着房梁,似是在恳求上苍一般,然而目光却是绝望。
他一手紧捂心口,一手成拳,指甲掐进肉中,只为忘却身心带来的痛苦折磨。
此时此刻,翎羽真气正在反噬着他的心脉,体内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疼痛难忍,而他的脑海和眼前,依旧是昔日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他一生一世不愿忘却的记忆。
“罢了……”令歌垂下头,一只手撑在床上,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落下,“你早已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是我……是我执念太深,是天道轮回,是我罪有应得……”
令歌哭笑不止,仿佛那人就在他的面前一般,他只想将埋藏在心中的话,尽数倾诉。
“你说的没错,世间本就没有停滞不前的人,每个人都会改变,都会改变……”
令歌拿起一旁的药瓶,将药倒出,吞咽而下,以平息体内的真气,随后,他沉沉地倒在床上,默默地忍受着疼痛和孤寂。
良久,令歌止住泪水,翻过身子,侧卧在床,继续看着那一束月光。
他双目无神,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与人低语夜话。
“阿楷,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想改变,不想放下,哪怕颠沛流离,哪怕翎羽真气折磨我无数次,我也不愿忘记你,因为爱着你的感觉那般真实,是我来过这世间最好的证明……”
最终,令歌目光流转,看着放置在枕边的明秋,并用手轻抚冰凉的剑鞘。
“师父,师姐,你们等我,等这一切都结束以后,我就来找你们。”
“我不会失言,我爱你,会用上一生一世……”
长夜漫漫,偶有风声掠过,不闻人声,一切皆陷入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