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帷幕遮挡着众人的视线,众人先是向景平帝行了礼,随后便在夏时中的带领下汇报起了最近朝中发生的大事小情。因怕景平帝精神不济,因此众人汇报的时候大都简明扼要,景平帝也没表示什么不满,只是在众人汇报完之后赞赏的说道:“你们做得很好,朕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们了。”几人忙到不敢,这时夏时中站出来说道:“陛下言重了,臣等也不过是尽力维持罢了,这天下还是要陛下主持大局,请您千万保重龙体,大景,还离不开您啊!”夏时中能做到内阁之首的位置除了卓越的政治手腕和出色的政绩,再有就是他的能说会道,审时度势。帷幕内的景平帝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辛苦卿了。”夏时中声音恳切道:“一切都是为了陛下,臣,甘之如饴!”夏时中说完之后帷幕内便没了声音,胡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众人,就见所有人都老实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个要站出来说话的意思。胡平心中有些着急。奏请景平帝立储一事刚刚说好了由夏时中跟柳怀芳打头,现如今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陛下身子还没恢复好,要是这次没说,下一次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这其中更是不知要起多少波折。胡平见状挪到了夏时中身后,仗着屋内没人狠狠捅了他一下。夏时中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暗算,忍不住嘶了一声,哪知刚一出口,帷幕内的景平帝便出声问道:“可是还有事情禀告?”夏时中回头狠狠瞪了胡平一眼,见胡平陪着个笑脸冲他作揖求饶便压下心中不悦,转过身冲着景平帝说道:“陛下,臣等确实有事情拿不了主意,还请陛下定夺。”景平帝嗯了一声,说道:“说来听听。”夏时中清了清嗓子,说道:“陛下,再有两月各个番邦使臣便要陆陆续续进京了,按照以往的规矩,这些事情都由礼部主持,使臣交由鸿胪寺卿招待。只是使臣进京之后仰慕天子风采,难免忍不住申请拜见陛下,臣同众大臣已经商量了许多日子,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众人虽刚刚在偏殿商量好了要让景平帝早日立储,但这事只要提出来就肯定会惹景平帝不悦,但要是因为这个不说到时候真出事就来不及了,因此夏时中便找了个理由,正好探探景平帝的口风,究竟属意哪一位皇子,他们也好有个准备。夏时中说完屋内便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帷幕内的景平帝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夏时中是什么意思,即使他再不愿意想这个可能也要面对这个现实。他老了,是该为大景定下下一任帝王了。可是他该选谁呢?他成年的便只有五个儿子,其中还死了一个,现如今便只剩下四个了。其中老二庸碌,老三倒是有些聪明,但为人骄傲自满,不是一个好的人选。老四早就废了,满脑子都是骄奢淫逸,根本担当不起大任。老五倒是一个孝顺的,就是为人太平常了一些,身边更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助手,这样的帝王一旦登基便会沦为大臣们的傀儡,不堪大用。景平帝想来想去,发现自己一个成器的儿子都没有,不由长叹一声。罢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尽力挑一个最合适的,这样下去之后也不至于无颜面见先帝了!“卿说的有理,只是朕精力不济,太医也不让朕继续劳累,这件事便交由肃王跟贤王,内阁拟旨吧。好了,朕乏了,余下的便辛苦诸位了。”“臣不敢!”众人齐声回道,见景平帝不打算再说别的,众人便默契的退了出去。这件事本就是礼部管着的,加上温仁和曾经还是翰林院大学士,因此温仁和将事情揽了下来,去翰林院找人拟旨去了。原本这种小事不用温仁和出面,但如今是特殊时期,温仁和便只能辛苦一点了。温仁和离开之后,众人也各自散去忙自己手里的政务去了,原本柳怀芳也是要离开的,但他却被夏时中喊了下来。“哎?柳大人且慢,在下有事相商。”柳怀芳也不知道夏时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左右自己也不算着急,便站在原地等他出声。哪知夏时中并没有立马进入正题,而是笑着说道:“不如边走边聊?”柳怀芳摸了摸下颌的胡须,微微颔首:“可。”夏时中向前伸手:“柳大人请。”柳怀芳也同样说道:“还是夏大人先请。”两人客套一番,然后便并肩而行。夏时中这番行为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防范京城无孔不在的皇城司。两人都是表情管理大师,边走边说正好杜绝了别人偷听的风险。今日众人在屋内的密谈夏时中不觉得景平帝听不到风声,但这也正是夏时中想要传递给景平帝的信息,希望他能尽快立储。如今也算颇有成效,最起码景平帝这是表态要在肃王跟贤王之间选一个了。两个选一个总比四个选一个的要好多了。夏时中面上带笑,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嘴里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柳大人,你觉得肃王跟贤王之间最后会是谁赢呢?”柳怀芳面上淡淡,同样让人瞧不出来任何信息,回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陛下。”“柳大人就不担心吗?不想着为族中子弟挣一个前程出来?”“夏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自然是陛下选谁就是谁,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要听话的份,哪里来的资格掺和。”夏时中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说道:“柳大人惯会口是心非,你的女婿可不是一个老实人啊!”柳怀芳停住脚步看了夏时中一眼,淡淡道:“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也管不住他们了。”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还没等夏时中再说什么,柳怀芳略一拱手,说道:“户部的事情还有很多,这里便不陪着夏大人说话了,告辞。”说完也不等夏时中回复便转身离去。夏时中微眯着眼看着柳怀芳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现。他摸了摸自己下颌的胡须,喃喃道:“柳怀芳,你也站队了是吗?”肃王跟贤王刚回到王府,宫中的圣旨便跟着来了。两人各自接了圣旨,听完内容心中都忍不住生出欢喜之意,同时又有万千豪情在心中涌现。凡是皇子,谁没对上面的那个位置产生过幻想呢?如今这封圣旨便是赤裸裸的告诉众人,如今景平帝属意两位皇子,未来大景的天便要在二人当中选出来了。得了差事,肃王跟贤王也真正的撕开了脸面,两人也不藏着掖着,纷纷召集投靠自己的门客跟大臣来王府议事。夺嫡,彻底摆上了明面上。而这些事都跟在路上的李禾没有任何关系,他如今正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生怕在路上耽搁。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就连南方上冻的日子也早了许多。上一次李禾还能坐船赶一下进度,如今便只能骑马了。十一月初,一行人终于到了河南,此时离着京城还有大概一千五百里地,若是没有意外,十二月之前一行人便可到达京城。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众人困在了一个叫做涉水镇的小镇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