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乔荞坐在炕角听着牛窝堡子的喧闹声。
起初人声鼎沸,后来被喇叭里的电影声取代,她听着刀剑尖锐的碰撞,还听到男人女人无情地厮杀。。。。。。。马啼人吼,单从声音里能听出这是一部精彩的电影。
她听着这些声响,联想到自己的人生,往昔短暂的辉煌,最终因自己贪慕虚荣、追逐浮华、无知盲目落到了如此惨败不堪的境地。
伤感和自责折磨着乔荞的心。她在黑暗中睡了过去。。。。。。
突然的一声雷鸣将乔荞惊醒,她惶然起身,听着窗外雨声滂沱,雷电交加的夜是如此令人胆战心惊,让她不由地想起马小国活着时总在打雷的夜里紧紧将她抱在怀中。
马小国的离世,成了乔荞一生的心痛,逝去的一切重现眼前,往事如梦,却是阴阳相隔,她念着马小国的名字,蜷着身子禁不住泪如泉涌。。。。。。。
院门被打开,进来的是牛氏一家。
因为暴雨突袭电影只好中断放映,犏牛背着牛氏,牦牛牵着小兰匆匆回到家中。
“奶奶,我姐姐咋没回来?”小兰端着油灯看了看空着的土炕,回头问牛氏。
牛氏正用头巾擦着淋湿的头发,嘴里抱怨着今晚的鬼天气,一听小兰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又想着小红一定是去找修路队的那个男人了,她在家揣着怒气和委屈憋了十多天,做好了布鞋,今晚去和男人相会,想来小红的布鞋和一片痴心定能打动那个男人。。。。。。
“快上炕睡觉去,你姐姐不用你操心,她一会就回来了!”
牛氏催促着小兰,她爬上炕跪在窗户前,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借着窗纸上的破洞,她看了一下自己家的院子,乔荞住的西厢房没有光亮,想来这婆娘已经睡下了,东厢房牦牛的油灯还亮着,他一定睡在炕上卷旱烟抽,东边的院子是犏牛的新家,隐约传来犏牛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这个傻子,一定盼着自己当爹呢。”牛氏笑着轻声骂道,听着雨声渐渐小起来,有些担心小红,女大不中留,小红要是有本事把自己嫁给吃皇粮的修路工人,倒也是牛氏的骄傲。
没有吹灯躺下,牛氏闭眼想着心事,却听院门哐当推开,院里传来一串慢条斯理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响得有着诡异,牛氏听着不像小红的脚步声,一骨碌从炕上爬起,跳下炕撑着油灯走出堂屋门。
“谁?”她捂着油灯朝院中问道。
没有人回答,分明有人影向这边走过来,一步又一步,拖拖拉拉,悉悉索索。
牛氏倒吸一口冷气,将油灯举高,站在台阶上张望,灯影里小红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像是从尸堆里走出的女鬼。
“咋回事,小红?”牛氏的心一阵乱颤,走下台阶去拉孙女,她的手碰到小红的手指,觉得小红冰冷得如同一尊浸在雪里的木头。
“你说话呀,这是咋回事啊?”看着小红不说话,牛氏急了,她用力将小红扯进屋子,将油灯举到她的面前,小红脸上惨白如纸,青紫的嘴唇挂着干了的血痂,她的脸上、脖间有着醒目的抓痕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