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回到了府邸,她才堪堪忍住,抬手将浥浥泪痕擦去,在车厢里那个哭得凄惨而又无助的女子在马车帷帘掀起的一瞬间,便又成了喜怒不形于色杀伐果断威震千里的梅相。
“大人,这是几日来云阴县的灾情汇报。”
她甫一下马车,便有下属成了奏报上来,她赶忙打开一看,便见上面密密麻麻,通篇的意思就是秋汛以致水涨,堤坝决堤,死伤数千,更有不计其数的百姓流离失所,田里的庄稼还没来的收就被淹了。
梅灵汐心里一紧,自知灾情之事最是耽搁不得急忙吩咐道:“你立即叫徐成意来,苏湖前来。”
这边厢梅灵汐正焦头烂额不提,金殿那边皇帝方将御笔搁在青玉笔山上,就有宫人前来汇报。
皇帝抬眼,示意他说。
那宫人环顾左右,皇帝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屏退左右,就见那宫人低声道:“陛下,长公主邀您前去公主府一叙。”
广云长公主?
皇帝的眉头便是一皱,听闻他这个皇姑久在病中,虽请得各路名义来,却也总不见得好,反而愈加严重了些。
皇帝赶忙便要吩咐銮驾,便要亲去公主府慰问长公主。
结果甫一招手,就被那宫人拦住了,就见他细长又精明的眼睛一扫,又俯身恭敬道:“还请陛下微服出行,不要惊动宫人,长公主有要事要与陛下商量。”
皇帝的手便是一顿,随即便是了然。
长公主府里死气沉沉,皇帝甫一下马车,便有双面绣的伞替他挡了雨,他随着引路的宫人穿过抄手游廊,很快就到了长公主的卧房。
一开门,便是药香缭绕。
“皇帝来了。”女子的声音很是很是虚弱,她稍稍抬了一下手,便有一宫人拿了引枕来,另一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
皇帝看以往嚣张跋扈的长公主如今竟然虚弱成了如此模样,面色苍白好似金纸,唇无血色瘦骨嶙峋。
他微微心惊,赶忙问道:“皇姑最近可好些了?”
广云看着眼前的皇帝,冷笑一声:“你是傻子吗?本宫这个样子,像是好些了吗?”
皇帝被她训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是朕失言,还望皇姑原谅。”
“竟也不曾想到,我竟把大晋的江山,交到了你这个蠢货手里。”广云斜晲皇帝,凤眸依旧犀利,发枯黄却依旧整洁地梳成云鬓。
“是朕让皇姑失望了。”
“罢了罢了。”广云有些无奈地抬了抬手,“如今都交到你手里了,还有焉有要回去的道理。”
她一看到皇帝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甚是头疼,真的不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会同意让这个蠢货当上皇帝,还不如择选一位更有能力的皇子。
“如今,我的身子已不见好了。”她淡淡地叙说着自己的生死,“不过,我大晋的国运却不能如此。”
“谨遵皇姑教训。”
广云招了招手,便有宫人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公主打开盒子,取出里头安安静静躺着的玄骑令。
“今日我便将玄骑令交给你。”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见光泽的玄骑令上,语气看是变得叹惋,“大晋的国运就交给你了。”
皇帝骤然惊愕,他万万也不曾想,以前欲杀自己的皇姑,竟然会将威慑千军的玄骑令交给自己。
“怎么?”长公主抬眼,见他还是呆着不动,随道“你很震惊?若非你是皇帝,本宫怎么会把玄骑令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