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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天气阴晴不定,好在接连几日都是半夜下雨,天一亮就放晴了。
早起的阳光轻柔妩媚,逢月抖了抖秋千上的露水,踩着个一尺高的小木墩坐上黄藤椅,闻着蔷薇的花香,翻着苏景玉找来给她解闷的话本子。
巧儿抱着两件刚从浣衣房取回的纱裙,乐呵呵地走到逢月身边:“二小姐,刚刚管事妈妈说桃林里的桃子熟了,要吩咐人摘几个给你送来,我说你不爱吃桃子,让她们别送了。”
言语间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显然还没有适应从被欺负到被巴结的转变。
逢月正被话本子里的情节吸引着,头也不抬,随口应了声。
苏景玉不在,巧儿正要抱着纱裙进房去,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对了二小姐,我听正院那边的小丫头说夫人病了好几日了,才刚好些。”
逢月终于放下话本子,抬头问:“夫人病了?”
“嗯,听说前几日是二公子的忌日,夫人难过才病倒了,二公子过世时不满十二岁,侯爷不许给夭亡的孩子过忌,所以府里没有人提起。”
逢月心道难怪那日苏景玉特意换了一身纯白色的里衣,近些天也不见子溪过来找她,攥着麻花绳向前挪了挪身子,从秋千上跳下。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孟氏,若是生病了也不去探望,实在太过失礼,叫巧儿把纱裙送回房中,随她去正院一趟。
孟氏的房里门窗紧闭,药味扑鼻,逢月一进门便觉得胸口憋闷,深吸了一口气,跟着楚妈进了内室。
雨后天气放晴,温暖舒适,孟氏却裹着条被子歪在软榻上,手里攥着一串佛珠,面色枯黄,双腮塌陷,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圈。
逢月屈膝施礼,孟氏掀开被子起身,楚妈忙取了件薄棉披肩给她披上,吩咐小丫头去沏茶。
逢月在榻边坐下,关切地问:“夫人身子如何了?”
孟氏勉强笑了笑,“好多了。”浑浊的双眼打量着逢月,玉肌雪肤,粉面桃腮,越发明艳动人。
她知道苏景玉疼爱逢月,一直顶着苏天寿的压力护着她,感慨这对父子对待自己女人的态度天差地远,眼里水汽弥散,内心唏嘘不已。
孟氏好些了还憔悴成这副模样,可见前两日病的不轻,温和的笑容实在很难让人将她与恶毒继母联想在一起,逢月不由得心生怜悯,一时动了劝说苏景玉帮为她诊病的念头,又很快打消。
苏景玉没同她说过太多孟氏的不是,但他与孟氏积怨已久,绝不只是因为孟氏在他年幼时欺侮过他这么简单,她不该不顾他的感受。
小丫头端了刚沏好的茶,还有一盘切成小块的桃子。
逢月早起时吃饱喝足,口也不渴,只是与孟氏没什么话聊,低着头,用银签扎了一块最小的桃子吃,入口竟不像她以往吃的桃子那样又酸又涩的,反而甜嫩多汁,眼前一亮,又扎了一块大的放入口中。
正想着苏府桃林里的桃子怎么会这么好吃,孟氏突然开口道:“逢月,我上次给你的药如何?身上可有动静了?”
逢月一口桃枝呛在喉咙里,头一扭,忍不住咳嗽起来。
三个月没被孟氏问起子嗣的事,她都快忘了这茬了,上次孟氏给她的药早都被苏景玉扔了,四个多月还没有身孕,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出这道门了。
逢月又羞又急,红了脸,喉咙里的桃汁早已经咳出来了,却还捂着胸口咳着拖延时间,怎么也想不出办法,只盼着苏景玉能尽快回来。
孟氏和楚妈见逢月面色发红,咳个不停,还以为她呛的厉害,吓得楚妈赶忙上前来替她拍背,正当此时,门外小丫头进来道:“夫人,世子回来了,叫少夫人回房去呢。”
逢月激动的无异于久旱逢甘霖,登时止住了咳嗽,起身向孟氏道别,呲溜溜跑出门外。
院子里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仿佛全身都畅顺了,逢月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四下寻找巧儿的身影。
巧儿没寻着,却见苏天寿带着常胜从书房那边过来,忙迎上前,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父亲。”
自打进门起,除了成亲次日给苏天寿敬过茶外,便再也没有见过面,逢月自知礼数不周,心里有亏,不敢抬头。
苏天寿站定了看她一眼,满脸淡漠。他本就不满意这门婚事,与林家结亲不过是为了假意迎合衍王,加之前些日子苏景玉还因为逢月的事与他大吵了一架,他迁怒于逢月,一声不吭便拂袖离去。
逢月垂着眼睫,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的确是她自己失礼在先,没什么好抱怨的,尽力调整好心绪,独自朝东院走去。
刚走过一道穿堂,巧儿迎面跑来道:“二小姐,顺子怕见到侯爷,特意让人把我叫去外面,说世子请你去桃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