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君转过头来,含泪凝望着那枚通体翠绿的发簪,终于按捺不住,扑进杨艇怀里又捶又打,抱着他放声大哭。
不顾一切,甘冒生死的爱令侍女为之动容,眼里泪花闪动。
别院里耳目众多,她生怕惊动了刘丁,顾不得冲撞郡主,跑进来关紧窗子,大门一带,忐忑地守在屋外。
没过多时,眼见不远处刘丁带着一众侍卫急匆匆赶过来,慌着闯进屋里报信。
逢月独自在院子里等了良久,眼见着太阳由东转西,仍不见李元君回来,起身拍拍裙摆上的尘土,顺着她离开的方向寻过去。
院子里草木扶疏,亭榭错落,大同小异的屋顶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
这里只有李元君一位主人,又是受罚被关进来的,伺候的婢仆少之又少,放眼四周,竟未见一个能问路的人,走着走着迷了方向,竟不知身在何处。
逢月身上生出一层薄汗,见不远处立着一片层层叠叠的假山,上面藤萝垂荡,细密如毯,干脆迈进山中,坐在石壁边纳凉。
太阳渐渐被浮云遮蔽,光线暗淡下来,假山群里温风流窜,覆在石壁上的藤蔓缠卷着飘在身侧。
逢月回手随意将藤蔓撩去一边,转头见石壁上布满了指尖大小的孔洞,像是一道透光的石门,里面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越来越近。
莫不是野猫野狗钻进里面出不来了?
逢月好奇地扭过身去,趴在石壁上顺着孔洞向内张外,一道诡异的黑影忽地隔着石门向她扑将过来,吓得她尖叫连连,魂都去了一半,跌跌撞撞地跑出假山群。
逢月惊惶而出,不停歇地跑过一道拱桥,再回头时假山群已然看不见踪影,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渐渐归了位。
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颤颤巍巍地坐在桥边,回想方才石壁边看见的骇人一幕,仍抑制不住地头皮发麻。
里面那个黑影披头散发,也不知是人是鬼,他向她扑过来,应当是看得见她或是听的见声音,莫不是王府里犯了错,被关在这里的老仆?
不论那个黑影是谁,都是衍王府的家事,被她撞见了总归不好,装作没看见,闭口不言就是了。
逢月定了定神,站在桥上最高处四下望了一圈,寻定了别院里最大最气派的屋顶,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又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见到两个小丫头迎面走来,上前一问,都面露怯色,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见到李元君。
生辰之日邀她来骑马,说好了换身衣裳就来,竟然连人都不见了,就算有急事也该派人来通传一声才是。
逢月担心李元君出了事,加快了脚步向前寻去。
“苏少夫人”,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逢月转过身,见是李元君身边的侍女,不同于之前的大方得体,看起来畏畏缩缩。
逢月疑虑更甚,快步走上前问道:“你家郡主呢?”
那侍女纠结了片刻,只捡能说的说道:“苏少夫人,杨侍卫来了,郡主不愿瞒着您,吩咐奴婢代为致歉,请您先行回府,改日再约。”
李元君和杨艇的事不被衍王所容,侍女言语间小心翼翼也不奇怪,逢月没有多想,舒然一笑,丝毫没有将李元君爽约的事放在心上。
及笄之日有心爱的男人陪在身边,才是她此刻最想要的。
昨日累了一天,早起又没睡够,逢月刚上了马车便困的睁不开眼,躺在厚厚的羊皮垫子上睡了一路。
直到马车进了苏府东院,被巧儿连拖带拽,千呼万唤才勉强醒来,眼皮像是坠着千斤重物,垂着只剩下一道缝隙,哈欠连连地扶着车壁坐起。
一袭亮眼的红衣映入眼眶,巧儿乖乖地闪去一边,苏景玉去泰安堂出诊刚刚回来,半个身子探进车内。
逢月身上一轻,被他打横抱起,双臂自然而然圈住他的脖颈,脸颊被他的头发扎的发痒,迷迷糊糊在他肩上蹭了蹭,瞌睡虫去了大半,缓缓睁眼看他,乌黑的眸子清澈晶亮,笑意分明。
天色尚早,房里光线明快柔和,苏景玉将逢月平放在床上,脱下丝缎外袍,回头对上她忽闪忽闪的眼睛。
“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