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两年前,震惊全市的一场碎尸案,葛烟作为原告律师被犯罪团伙报复,失去了腹中三个月的孩子。
而她被绑架的最大原因是因为罪犯摸清了她的脸盲症,利用了她认不清人的特征,把她心甘情愿骗了过去进行施以暴力。
其中有个人用木棍打到了她的肚子,当场见了红。
迟志强艰涩地说:“你总怪奶奶在医院那次责骂了她,但其实我和你奶奶都有劝她别接那个案子,她硬逞强。”
葛烟当时在事业上升期,本来已经在申请产假了。但她强出头,为了能接个大案子,为了能申请检察官的时候有份漂亮的履历。
意外流产后,又因为对迟志强和那个孩子的愧疚,葛烟患了产妇抑郁症。她排斥很多东西,迟志强的靠近、医生的治疗、甚至于相貌相似的亚洲男性的靠近。
难怪迟三穗是在医院见到的葛烟,难怪她会说出那些话。从那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让迟三穗在外面待很久,不让她去人多的地方……
大人欲盖弥彰之下的事实也是他们难以说出口的苦衷,那些真相倘若一直掩埋,或许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拼尽全力掩饰这难堪,生怕被孩子发现那遮掩下的不堪入目,但世事总是不尽人意。
“后来又怀了一次,是个男孩,你妈妈心理有压力,没保住。”迟志强下意识想摸烟,迟三穗从口袋里拿了颗青柠糖给他。
迟志强剥开糖纸,笑了笑:“你以前不爱吃糖,现在还随身带着了。”
迟三穗低着头,嗓子干涩:“我同桌以为我喜欢,就把它变成喜欢的习惯了。”
“你妈妈不是因为你才受到刺激的,她前段时间就有发病的征兆了。”迟志强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说,“你别想太多,她只是现在离不开你,毕竟你是她唯一一个孩子。”
———“Familyintheward101?”(101病室的家属?)护士推门出来喊了一声,看见迟志强把他带去了一旁的医生办公室里。
门没有关紧,迟三穗坐在走廊上能隐约听见“tiality”、“i”这些曾经离她无比遥远的词。
病房里的葛烟醒了,挣扎着要把掉手上的输液针,迟三穗连忙过去按着她:“妈妈,别乱动。病了咱就好好治,行吗?”
“穗宝,你的手是妈妈刚刚打的吗?”葛烟轻轻地碰了一下,眼眶湿润。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端起来就难以用理智去思考问题。
迟三穗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给她倒了杯水:“没事,不疼。”
葛烟精神还有些恍惚,从昨天到今天没进食过,一直输着葡萄糖。她抿了口水,喃喃道:“你看吧,我们为什么有这种基因?这辈子都没办法好好生活的。”
“你为什么要离开妈妈?我谁都没留住,你也要走吗?”
“做个普通人都做不到,另类是没办法融入这世界共存的,我有的时候觉得活着都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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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絮絮叨叨地散发着负能量,仿佛只是找个突破口来解释她奇怪想法和行为的合理性。
迟三穗只觉得疲惫,她想让葛烟停下来,好好休息。像以前她小时候做噩梦的时候,葛烟让她好好睡一觉,什么事情在第二天醒来都会变好。
但显然现在的葛烟什么都听不进去,她陷进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了。
半个小时后,迟志强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进来了,要迟三穗跟他出去谈谈。
葛烟不让,拽着迟三穗的手:“你们有事得让我知道,别瞒着我。”
“好好好,烟烟,你先躺好。”迟志强拖过凳子示意迟三穗坐下,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那是她之前在美高的成绩和托福分数,附加了两份麻省理工和斯坦福大学的申请材料。
迟志强说:“你的成绩我看了一下,这是你妈妈帮你报过名的两所大学。以Stanforduni和Mit的招生简章来看,你都能有机会被录取,你想去哪个?”
“我都不想,我已经收到国内大学的通知书了。”迟三穗摇摇头,把文件扔回去。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葛烟这些天的平静不过是蓄谋已久。
葛烟拉着她的手:“你是不是因为那个男孩子就这样,你应该分得清哪边重要的,穗宝,陪在妈妈身边不好吗?”
迟志强撇开头,似乎是想了想,条理分明地劝说着:“爸爸不去评判你和那个男生的感情,也不去对那个男生作评价。但是假设他知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他会拦着你吗?如果你不想和他分开,可以让他来美国一起陪你上学。他家经济条件不大好的话,家里可以帮他付钱。”
听听,律师和商人的结合体说起话来和谈生意似的,迟三穗没想到接触到父母的另一面会是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