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戚见他毫无诚意,料他定想反悔。他咬牙切齿,对弟子说道:“你小心!”再度跃入擂台。
行万里翻了翻上臂第一本书,书中跃出一个仙女,手执长剑,衣袂飘飘。行万里道:“玉女神剑诀,大师请接招。”
拜戚怒道:“你怎能召唤帮手?”
行万里道:“这是我的法宝,规矩上说,法宝不忌,大师怎地忘了?”
那仙女疾冲而至,手中剑光流转,绚烂无比,端的是神妙超卓的剑术。拜戚挥掌将她挡开,一时无取胜之法。
行万里又翻那第一本书,道:“西国讨羌刀法,羌敌未灭,何以为家?”他这第一本书中记载古往今来诗词歌赋中的武功绝学,又能将书中侠客仙人幻化成形。话音刚落,从书中跃出一彪悍刀客,迈了几步,刀光堵住了拜戚进退途径。这两大仙人武功非凡,但仍奈何不得拜戚。
行万里笑道:“龙佛慈悲,除恶行善,且看龙佛除恶杖法。”书中再跳出一和尚,禅杖轮转,旋风随行,当真如沙漠风暴一般。拜戚脸色凝重,双掌翻飞,在三人围攻中来回腾跃,有守有攻。
行万里又道:“好掌法,十月寒风雪,破衣出关塞,且看铁丐寒风掌!”抖了抖书本,出现一独臂乞丐,那乞丐竖掌一拍,呼地一声,掌风强盛,袭向拜戚。拜戚呸了一声,接了那掌,身子微微一晃。
行万里召出这四大高手,见拜戚处于下风,渐渐不支,料想必胜无疑,遂呵呵笑道:“群仙聚神山,释者斗隐客。此等盛况豪情,真令人如饮佳酿,隐隐已醺。”
突然间,拜戚将那铁丐掌力一牵引,砰地一声,正中那剑仙手腕,手腕立时折断。那剑仙尖叫,长剑摔落。拜戚一招“云气神掌”打向那剑仙。刀客、杖僧、铁丐急忙相救。拜戚双掌一晃,霎时已变作六掌,分别一捉一放、一拿一推,一拨一打,刀客刀劈杖僧,杖僧杖打铁丐,铁丐掌击刀客,三人猝不及防,各自一震,血从口中喷出。
行万里“啊”地一喊,想起纯火寺星知老僧创出过一门“逆星神功”,若遭遇强敌围攻,可周旋牵引,令敌人自相残杀,他自己居中调度,安然无损。他急忙又去翻书,但拜戚老僧并不与那四人缠斗,形影一晃,已到多臂书圣身前,一招“星灵神拳”,正中行万里腹部。此拳蕴含五行神龙之力,势若惊雷,迅猛雄强,当真是万夫莫当。行万里啊呀大叫,如炮弹般被一拳轰出,落地后满脸血花,已然晕厥,无法再战。
拜戚老僧消耗过剧,气喘吁吁,心中暗暗叫苦:“这些神仙各个儿阴险,下一个定会选我!”他那弟子喊道:“师父,你……莫要勉强。”
拜戚老僧心中暗暗祷告:“千万让我中签,让我与圣莲女皇决一死战!”在这擂台之上,双方单打独斗,其余青阳教徒无法插手,这是拜戚老僧唯一取胜的良机。
形骸看着摇摇欲坠的拜戚老僧,不禁想起了星知。
刑天问:“你如何看待星知?他是罪人,还是圣贤?他犯下屠杀之罪,浩劫殃及千万,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形骸道:“我也曾害得无数人惨死,无权评判师公的功过。”
刑天笑道:“缘会?烛九?”
形骸答道:“是。”
刑天道:“盗火徒本就背负着渎神的诅咒,那诅咒散布在外,污染了大地,污染了人心。而在他们自己心底,孤僻演变为痛苦,痛苦演变为怒火,怒火带来杀戮与泄恨。哪怕世间最不幸的人,也无法理解盗火徒的悲苦。盗火徒存在于世,既是罪恶。”
形骸道:“他们渴望赎罪,由此获得人性,但他们的罪恶本就是不公,因为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
刑天道:“他们想错了,而你无意之中却走对了路。她们命中注定背负罪孽,那又何必躲躲闪闪?若无罪过,何必赎罪?盗火徒必须犯下罪行,随后才能被救赎。你行走于有序与混乱,疯狂与自控之间。光明之下,必有黑暗,黑暗之后,必有光明。”
形骸眼前灰蒙蒙的一片,他问道:“死灰?”
刑天道:“在创立放浪形骸功时,我追寻超越一切、至高无上的材质,以制造无坚不摧的宝剑,甚至凌驾于冥虎剑、青阳剑、太阿剑。
然而在铸造时,总会有死灰的残余出现,令材质不纯。我费尽心血,却无法去除这杂质。然而有一日,我终于发现这死灰正是梦寐以求之物。它并不强硬,并非无坚不摧,可死灰是不灭的,连冥虎剑也无法将死灰斩得更碎,它松散而无用,却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所以,冥火的诅咒,令人生厌、制造废墟,感情麻木,正如死灰,这正是值得深切体会的事物。若不知黑暗,岂知光明之可贵?若不知魂魄之不洁,如何净化魂魄?正如走钢丝之人,在残酷的暴行与约束之间行走,一足踏在清醒之岸,一足深入疯狂之海。维持着平衡,一边立下救世之功,一边犯下屠戮之罪。
在最终,只要从那罪恶的深渊返回,通过冥想,驱逐心中的恶念,冥火将得到升华。”
形骸划破自己的掌心,从中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死灰。这死灰本该是废弃的残渣,虚无的产物,可形骸却能从死灰中感应到真气。
他一直在善与恶之间纠结,至此,他终于超越了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