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允和闻言面色如铁,喝道?,“范如季,你好大的胆子,折了云栖的针不说?,还想忤逆圣意,你以为太?医院是你一人的天下!”
范如季压根不理会荀允和,只望着皇帝,
“陛下,她一妇人,岂能日日抛头露面,行走宫廷,久而久之,还不知传出?什?么闲话来!”
荀允和脸都给?气青了,“你!”
换做是别人,荀允和此时一定乘势攻讦他,以忤逆的罪名将他拿下,可范如季不同,这位太?医院院使极擅妇科,兼学针灸,三十年盛宠不衰,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恐比他这个内阁首辅还要稳当,皇帝无论如何不可能罢黜他。
范如季性子执拗,远近皆闻,皇帝对于他的反应也无太?多惊讶,不过眼下,皇帝已疲惫之至,不想理会这层官司,
“范卿,朕知你今日为救齐王,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就?不追究你忤逆之罪,你先回去,改日再与郡王妃赔罪。”
范如季还待说?什?么,荀允和使了个眼色,两名侍卫上前将他拖走了。
皇帝又安抚了徐云栖几句,吩咐道?,“荀卿,夜深,你亲自送珩哥儿媳妇回去。”
皇帝不交代,荀允和也本?有?此意,行过礼,父女俩一前一后跨出?奉天殿。
前方夜色如渊,沁凉的寒风掠过来,飕飕往她衣领里灌,徐云栖捏紧衣领,缓慢下阶,荀允和立在台矶处望着她的背影,就?仿佛看到那纤细的人儿一步一步往深渊里陷,他心里滚过一阵疼惜,大步跟了上去。
马车一前一后抵达王府,熙王大约是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荀允和先从马车下来,二人隔着台阶相互作了一揖。
这边银杏扶着徐云栖下了马车,徐云栖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对着两位长辈,还是露出?了笑容,
“父王怎么还没睡?”
熙王摇摇头,“珩儿不在,离开时一再嘱咐我照看你,深更半夜你出?门?,我便代他等你。”
熙王这话明明很合情理,徐云栖偏偏觉得有?些奇怪,嫁入王府这么久,熙王也从不像今日这般关?切,真的是因?为裴沐珩的交待吗?
荀允和不忍女儿吹凉风,催着道?,“你先在府上歇息两日,太?医院的事交给?爹爹,爹爹来处置。”
徐云栖一时还拿捏不定主意如何对付范如季,眼下着实得先缓两日,她轻轻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开。
等她一走,熙王下台阶而来,问荀允和道?,“述之,发生了什?么事?”
荀允和将经过简单告诉他,熙王心里咯噔了下,脸色微沉,“这个范如季,好生可恶!”
荀允和也觉得范如季今日有?些反常,仅仅是因?为云栖是女子便对她防备至斯?还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天都快亮了,折腾一夜谁都很疲惫,二人寒暄几句各自回府。
徐云栖这边卧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陈嬷嬷早备了些参汤,银杏自个儿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进来给?她,伺候着徐云栖喝完,银杏悄悄爬上床,覆在她耳边低声问,
“姑娘,您打?算怎么办?”
徐云栖搂着小丫头,想了想道?,“咱们先等两日,瞧瞧那范如季会如何?”
接下来两日徐云栖留在王府不曾出?门?,到了第三日巳时,门?房着人送了一个锦盒给?她,
陈嬷嬷拿进来时告诉她,“太?医院着人送来的,说?是您大前日在太?医院落下的药丸。”
前段时日范如季不许徐云栖出?诊,她大多时候便待在生药库捣药,做了不少药丸。
徐云栖笑眯眯接了过来,“好,您去忙吧。”
等陈嬷嬷离去,徐云栖立即将盒子打?开,里面果然装着十几粒药丸,徐云栖却知这里头绝对不仅仅是装了药丸这么简单,她左翻右转,终于在盒子夹层里寻到一张字条。
“午时三刻,应福楼一见。”点名只见她一人。
徐云栖看完,闭了闭眼。
银杏凑过来看了一眼,“不成,您不能去,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徐云栖摇摇头,起身取来火石,将纸条烧了,“对方若真要杀我,悄悄动手便是,何至于约见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必须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