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却被母亲的手捂得脸颊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她气呼呼地乱动乱颤,甚至咬了?一口母亲的手掌。
贺珍仙面色一变,微微松开了?手,小楼便又嚷嚷开来了?:“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知道?姐——”
“好了?,别胡闹,”贺珍仙毫不留情地再将大掌覆在了?小楼的嘴巴上面,勉强挂着笑,回望晏长珺,“殿下此来有什么?事情吗?”
贺母的眼?眶也通红着,面上全?是悲伤之情,却还要对她强颜欢笑,欢迎她的到来。
欢迎她这?个罪人的到来。小楼说得对,她晏长珺就是一个没用的罪人,明明她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让贺镜龄免于一死。
要是她从一开始就多多关心这?事就好了?,她应该让贺镜龄不要同那些人接触的。
他们是不会对她好的,只有她才能对她好。
可是这?些悔恨痛苦不甘的话,现在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已经为时过晚。
贺镜龄一定还需要她做点什么?。
“嗯,本宫来,是想告诉你们,”晏长珺眸色幽邃下来,她道?,“贺大人不是叛贼,她忠心护主,一代忠良。本宫今日过来,便是不想见到夫人您如此伤心。”
贺珍仙怔然,死死捂住小楼嘴巴的手不由得滑落下来。
小楼终于得空呼吸,她大口大口地接触新鲜空气,也忘记再骂晏长珺了?。
所以,这?个坏女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小楼清清楚楚记得,前几日街坊都在传姐姐是个叛贼的事情。
小楼那时候以为自己家?要完蛋了?,更悲伤的是她们还不能给姐姐收尸,没想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
但?她的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贺珍仙嗫嚅着,吸了?吸鼻子,这?才道?:“公主殿下隆恩,民?妇替镜龄谢过殿下……若是镜龄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谢殿下的。”
她虽然因着女儿辞世伤心,但?晏长珺的弦外之音她还是明白。这?事情要有转机,定然有她从中相助。
其实?这?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呢?她们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又不贪慕虚荣,无非是图一个安慰。
晏长珺就是来告慰她的。
“真的么??她真的会感谢我吗?”晏长珺苦笑着,目光痴痴凝望贺珍仙,“您是她的母亲,您说得应当是对的。”
太好了?,倘若贺镜龄泉下有知的话,不会恨她,会感谢她的。
她会感谢她的……吗?
那天火光冲天的态势再度侵袭、占据了?她的脑海,恐怖的景象一幕幕地重演。
她已经分不清江涛声音和东风呼啸。
总之,她是个没用的人,贺镜龄给她写信,让她救她,她却再次来晚了?。
贺镜龄怎么?能像那个人一样愚蠢呢?为什么?非要如此急功近利,就不肯再给她一点时间?
最让晏长珺捉摸不透的是贺镜龄。
明明胜利在望,明明她们马上就可以长相厮守,明明她可以永远庇护她……
但?是贺镜龄偏偏要鬼迷心窍这?一次,愚蠢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晏长珺觉得自己同样愚不可及。她应该更谨慎一点,不让贺镜龄同衡王一系的人接触。
“是的,殿下为她沉冤昭雪,镜龄一定会感谢殿下的。”贺珍仙笑着。
她的笑意不像刚才那样有几分勉强了?,看来自己的话的确安慰到了?她。晏长珺默默地想着。
但?是贺镜龄一定不会感谢她的。
她死的时候,该是多么?绝望多么?痛苦?房梁屋瓦断裂,烧得噼里啪啦,而她就在这?种绝望中窒息。
院外是衡王的追兵,而她的救星却迟迟未到。
“她不会感谢我的,我只希望,”晏长珺低垂着眸,道?,“她不恨我就好。”
贺小妹方才骂得极好,被她骂了?一顿,晏长珺竟然莫名地觉得自己心里面好受了?许多。
她以前太过妄自尊大,自以为掌控一切,从来无人敢对她说三道?四,也从来没有人像眼?前的小妹一样,这?么?光明正大地骂她。
字字句句都掀开血淋淋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