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久到忐忑也变成若有似无的焦躁和疑问,让他反反复复地想着同样的问题,在夜深人静或静默独处时响着同一个疑问,她是否像他此刻期待靠近她般,同等地想要了解他、接近他?
秦厌一直知道闻盈喜欢他。
然而当他靠近,才发觉这喜欢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动人处是很动人,可想要触碰,却又遥不可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可最初……不是这样的。
闻盈终于看他。
伞面的阴影投在他眉眼,一半是明,一半是暗,恍惚是很多年前她在人群里远远描摹的模样,唯独不同的是他此刻幽黑眼瞳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再也不用在沉默里把失落的目光从他的侧脸划过了。
可那都已经是遥远到陌生的回忆了。
飞溅的雨珠从四面八方潜进伞下,可她一点都没沾染,她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秦厌湿透的肩头。
她伸出手,握在他举着伞的手上,轻轻把朝她倾斜的伞柄扶正。
“是很难过的回忆吗?”她问。
秦厌的家庭、童年和过往……
她不是没有好奇过,也不是从没想过靠近,可那时他那么遥远。
她想起从前很多次的追问,他的避而不谈,那时她有多失望呢?
但现在她又有点懂了。
有些记忆就像随手画在雾蒙蒙的窗上的线条,会在长久的时间里重新被雾气掩盖,但之前勾勒出的线条还会在那里,隐隐约约的,只要你转头去看,它一直都在那里。
对于苦涩的回忆来说,每次追忆都是一种二次伤害。
那时她想靠近,想了解他、触碰他,但有些事没法强求。
所以不追问。
炽白的闪电转瞬即逝,把每一个角落、每一滴雨珠、每一丝神情都照亮。
“不要勉强。”她说。
可秦厌只想强求。
在角落闭门的商铺半边屋檐下,倾注的雨珠噼啪浇落在伞面,轰鸣震耳的雷声滚滚而过,风雨越急越烈,他忽然把她搂得更紧,连心跳也揉在一起,垂下头凑在她微凉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是仅止于两个人的秘密,“小时候,我妈妈一直很想让我消失。”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
是阮甜发现了不对劲,找了别的大人救了他。
就在差不多的季节、差不多的暴雨、差不多的夜晚,他用了很多年去克服那种恐惧。
可站在这里的这一刻,他这样平静地回望遥远的过去,心里眼里所期待的只有未来。
秦厌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眉眼,他看见闻盈在黯淡的灯光里微微睁大的眼眸,她纤毫毕现投下细微阴影的纤长眼睫,还有那张漂亮却疏淡的脸上清晰真切的忡怔,触手可及,为他而流露。
只有这一刻……
至少是这一刻……
他突兀地抬手,几乎有些强硬地捧住她的脸颊,极具侵略性的吻,无尽索求,在冰冷又燥热的空气里意乱情迷,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想,她就在他怀里,连气息也为他牵动,每一点晕染脸颊的红晕、每一声轻微的喘气,都和他有关。
狭窄的屋檐外,狂风暴雨还在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