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觉得李茂是担心她,才这般不顾危险找了来,可是他的语气令人极为不快,心里一噎,立时想起当日婚约的事。
叶梨不吭声,就似默认了李茂的话。
腰间的胳膊愈发收紧,叶梨很是难受,她虽因见了兰九好好活着而心生欢喜,却也实实在在被惊吓了一回,暗暗想着与李茂诉说,他会如何反应,却买想到,他压根不在意自己受了惊吓,也全没体察自己是因了担心他才贸然出了道观。
心里立时觉得委屈起来,愈发堵了一口气出不来。
李茂亦觉得憋屈,他一辈子也没对人这么谦卑和讨好过。况且,他哪里比不得那个病秧子?
若是平日里,这般心火慢烧的时候,只看一眼叶梨,心里的怜惜和爱慕,就能压了些心头火下去,可是如今他只能瞧见叶梨的头发,心中越发觉得,她就是一点不喜自己,连瞧一眼都不愿意。
从最初一次相遇到现在,他面对她,已退让再退让,却似乎并没得到什么好处。
若是沙场,身前是敌人,他定毫不犹豫杀了她。
若不是敌人却是敌视他,给他使绊子的人,他也亦有信心令他们俯首称臣,无有不应,就似叶家和兰家。
分明一切都拿捏在他手里……缘何碰到这种壁,且给他大亏吃的人,他是杀不得也打不得。
叶梨察觉身后一声不吭,以为李茂有所悔改,心里渐渐又变软,就快泄了气,与他好好说明原委的时候,却被一口咬在颈上,背后的汗毛立时倒竖起来。
倒不是他咬的有多用力,其实说咬,不如是吻住。可是,这是他那种时候的习惯……如今,且是光天化日之下,不远处还有两位跟着李茂一起来的侍卫呢。
叶梨又气又羞,几乎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刷刷落了下来,打湿了李茂箍住她的一只手,他才忽然松开。
叶梨捂脸无声哭泣。李茂看着眼前涨红的颈上,那枚明显的印记,也慌了。一瞬间,他几乎想跳下马逃走。
他咬咬牙,忽地催动缰绳,红罗会意,立时飞跑起来,旁边的黑骊马也跟了上来。两匹马几乎是疾驰狂奔。
本刻意避远了点的穆川和穆山,慌不迭要追,却哪里追的上这两匹马,急得互相埋怨。
——你看你非让离远点!
——你改名叫穆水吧,脑子里全是水的东西!
——你骑的是老牛吧!
——你骑的小奶羊糕子!
——废什么话,这怎么办?怎么不是回去的方向……
李茂心内烦躁,驭马往无人处疾行。一只手不停将缰绳当马鞭用,另一只手,却下意识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马行至没了路,自行停步,前蹄跃起,大声嘶鸣。
叶梨不知道他们是摔下了马,还是李茂跃身下来,反正若不是她,她定然要摔滚得厉害。
李茂也趔趄了下,才稳住身形,又扶了叶梨一下,就松了手。
他扫见她脸色苍白,心里就又有了不忍。于是干脆撇开脸,把一个冷冷铁青的侧颜,留给了叶梨。
下马时,叶梨袖中常带的匕首都落了出来,反射着阳光的红黄光芒,灼灼刺眼。她撑起有些发抖的腿,跪下捡了荷包,又跪行两步,捡起了匕首,握在手里,默默无言。
李茂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冷笑道:“怎么,莫不是与他约好,杀了我,好逃了去,与他私奔!”
“你莫忘了,我才是你正经的未婚夫。他骗了你,且弃了你。”
两辈子加在一起,叶梨对兰九,也并未产生多少感情。她确实曾想好好嫁给他,亦心心念念地怜惜他病弱早夭,还感动他的一份看重和执念。可是,却也没有更多了。
或许因为并没喜欢他,对于他的欺骗和退婚,反倒并没太往心里去。顶多是慨叹自己的不祥罢了。
骗了她且弃了她的人,在叶梨心里,只有一个。
她想起来,桃皈观时,李茂表现的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兰九的望门寡,也毫不忌讳小院里,尚有个兰九的祭堂。可是他最后一次在桃皈观过夜,却也莫名刺了一回她忘不掉兰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