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世居太原,太原自然不错,只是离西州太近,胡人入魏后早晚会取道太原。殿下虽心向往之,眼下却不是去那里游玩的好时候。”
谢及音望向他,“天授宫也关心胡人入魏的事?”
裴望初挑了句场面话,“天授宫秉天受命,自然关怀众生。”
谢及音道:“胡人也是人,袁先生为何不去关心他们?”
裴望初道:“胡人有他们信奉的神,与天授教无干。”
“若天授教只管门徒的生死,那本宫不信天授教,袁先生为何要来管本宫的安危?”
“殿下当然什么也不必信,”裴望初搁下茶盏,温声道,“您自己就是别人的信奉。”
王瞻掩袖轻咳两声,示意裴望初不要乱说话。
谢及音见他油盐不进,心中有些烦他,遂对王瞻道:“子昂上前来,你衣服上的玉带歪了,本宫为你整一整。”
王瞻受宠若惊,颇有些拘谨,“我……”
谢及音招了招手,“过来。”
王瞻下意识看了裴望初一眼,然后起身到谢及音身边去。谢及音借为他整衣的借口,将一杯茶洒在他身上。
“哎呀,本宫失手了。”
谢及音将识玉喊过来,对她道:“你带王六郎下去更衣,顺便把本宫要送他的薄礼取给他,知道吗?”
识玉心领神会,知是那枚虎符,点头道:“奴婢知道。”
王瞻心中一动,“殿下说的是……”
谢及音一笑,“去吧,天这么冷,湿衣服该着凉了。”
王瞻朝谢及音一拜,起身随识玉而去。
除去守在廊下的侍女,席间只剩下谢及音与裴望初两人,谢及音本不欲理他,他却又凑了上来,手持酒樽,起身行至谢及音面前一拜,说道:“我敬殿下一杯,我的玉带也歪了,烦请殿下为我一整。”
谢及音一愣,随即愠怒,斥他道:“混账东西,你当本宫是更衣侍女么?”
裴望初又上前一步,跪坐在她案前道:“殿下为我整玉带,我有一良言赠与殿下。”
“你能有什么良言,无非是天授宫装神弄鬼的那一套,你……”
裴望初沉声叮嘱她道:“太原非避祸之地,王氏非良善之臣,若洛阳起乱,殿下当自携玉玺,隐姓埋名,前往建康,以待时机。”
谢及音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裴望初垂目,轻叹道:“这些世家骨子里都一样,都想着把谢氏拉下来后自立为王,殿下不该将玉玺交予王六郎。”
谢及音一不知他何以得知玉玺在自己手中,二不知他如何知晓自己与王瞻有所共谋,心中惊疑不定,见他一副从容自得的样子,不知水有多深,遂心下一狠,高声道:“来人!”
岑墨应声而来,谢及音推案而起,指着裴望初道:“拿下他!”
一把闪着青光的长剑架在裴望初颈间,裴望初先是惊愕,而后心中微恼。
怎么王瞻说话她就信,自己好心好意为她着想,反倒惹她猜疑?
裴望初气得将酒樽重重往案上一搁,下颌微仰,“殿下不信,我愿赴死以自证。”
谢及音冷哼,将他上下端详一番,对岑墨道:“把他脸上这张鬼皮揭了,想让本宫信你,得先让本宫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