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转过身体,抬手轻抚了一下衣袖,随意道:“刚好这里还有位置,看起来很是不错。”
他面容沉静,举止自然,实在是挑不出一点问题。
唐宛却久久不能平静,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深想,也不能深想,只能勉强将心中纷乱的心思压下。
“还真是巧。”谢婉笑,抬手一指:“旁边那处就是宛娘的。”
唐宛望着那处缭绕又分开的两条布带,心里有什么慢慢下沉,忍不住想要去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男人何其敏锐,精准捕捉到她的窥视,他很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撩动一下。
她狼狈别开视线,脑海全是男人刚才那淡淡的笑,唇角微弯,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挂完祈福带,谢婉提出在寺院逛逛。
与两人的轻松自在相比,她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微落后两人两步,神色游离。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
谢婉惊讶的声音唤回她的理智,她勉强控制脸上的表情,挤出一抹笑,只是这笑比哭还要难看。
“无事,我……”
从谢婉的眼睛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脸色有多僵硬难看,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连唇色变得苍白。
唐宛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觉得胃疼,肚子也疼,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双手在狠狠地攥着这些器官,像绞干衣物一般,将血液从这些器官中绞走。
她慢慢捂住自己的肚子,脸上开始浮现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用不用唤大夫来?”男人察觉她的异样,温声问道。
谢婉见她用手捂住肚子,这才反应过来,忙往旁边走一步,挡住男人的视线:“无妨,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
男人尚有疑虑:“你脸色很难看,当真不用找大夫?”
唐宛扶住她的手,眉头微蹙,微弯着腰:“这是女子的症状,并不碍事,只需在房中多休息即可。只是,扰了二爷的游玩兴致,是宛娘的罪过。”
晋察很是宽容:“这不是你的本意,无需自责。既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
谢婉看唐宛难受的样子,对她的状况担心不过,正想请辞,谁知男人挥了挥手:“出来这么些时辰,我也有些乏累了。你也不必陪我,各自去吧。”
说完,抬手唤了奴仆抬了架轿子过来,扶她上了轿子。
*
半睡半醒间,忽觉脸上有一种冰冰凉凉的触感,她以为是谢婉过来了,故意拿手来冰自己。
唐宛只觉得眼睛睁不开,一把将脸上作恶的手拿开:“别闹了,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你自去吃些东西吧。”
话刚说完,忽觉得手上的触感不对,睁开眼睛,看见晋阳一张微微放大的脸庞。
女人一怔,顿时有些清醒过来,稍撑起身体靠在床头。
一段时日未见,他的脸都显得陌生起来,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像是一场梦境,有种不是很清醒的感觉,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晋阳不答,只安静地看她,他一身的凉意,连带着温暖的床榻上也沾染了些。
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眉头微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唐宛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样,微微发痒。
男人温声道:“楚阳一带水患严重,圣上亲派我前去治理,沿水路南下,暂住楚姓村庄。府衙书房外正巧有一株梧桐树,批示公文间隙,抬头正好能看见,与你园中的那株极像,与倚在窗边小塌上看到的角度尤其像。”
唐宛安静听着:“你这样说,倒是惹得我也想前去看一看了。”
他轻声一笑:“这有何难,等水患一过,我便带你前去小住几日。那里民风淳朴,风景也是极好的,你见了也定会欢喜。前几日从湖中钓了一尾鲈鱼,做法与京城很不一样,味道鲜美,到时也要叫你尝一尝才好。”
楚阳水患严重,圣上格外重视,故派他至此。
白日巡视患情,待回到府衙,桌案上还有高高堆积的公文等着处理。
案牍劳形,抬头间偶然看见那棵梧桐树叶随风沙沙摆动,眼前忽然就浮现她在斜倚在小榻上安静看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