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言辞殷切,并不似作假,又细细问了她几个问题,当初在何时何处离散,女人皆细细道来,与她所知的皆能契合起来。
两人交谈许久,她知道了原身的身世。
七岁那年,刚好闹灾荒,一家人便决定来晋地投靠舅舅家,谁知半路遭遇山匪,父母惨死在劫匪刀下,她们两个侥幸逃脱,又在半路走失。
据香兰回忆,当时两人走了一天一夜,香桃饿的走不动路,香兰便将她藏起来,出去找东西吃,回来时小香桃却不见了。
香兰掏出怀中的小青果,这是在家乡才有的青果,小香桃很喜欢吃,她一时贪心,一路摘过去,没想到越走越远,等她抱了满满一兜野果回去时,早已过了约定的时辰。
唐宛思绪杂乱,推门出去,她需要冷静片刻。
左手边是一个楼梯,不时有人上下走过,沿着走廊往外走,一直走到露台,可以看到楼下来往的人群。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眸,晋察已经站在她身侧。
那日挂完祈福带之后,她就有意躲起晋察来。也许他日程繁忙,只是在皇觉寺小住了几天,倒是遂她意,到今日已有半月未见。
因而男人只是站在她身边,就令她感到陌生。
她收回打量的视线,问道:“二爷怎会在此?”
晋察这才扭过头来看她,话语间隐隐带着一丝调侃:“这样躲着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同我讲话了。”
唐宛确实是在躲着他,只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说出来。
在皇觉寺时,不知是自己心思太过敏感,还是他真的怀有这样的心思,心中慌乱,不知如何应对,这才借故躲避他。
只后来再一想,晋察少年身处繁华皇城,各色美人都经历过。青年从军,屡建奇功,所经之处,入目皆是血色,得阎王之称,止小儿啼哭,这般心性坚韧,又岂是被美色迷惑的人物。
就算他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想法,大抵也是一时兴起,不能长久,若是避之不及,说不定会适得其反,不若以平常心待之。这样一想,心中顿时轻快许多。
再说晋察这样的人,对礼法最为严苛,又怎会与自己的侄子争夺女人,做出这般乱了规矩的事情。
这般想着,放下心来,抬眼看过去,见他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觉心中猜想,他是否在心中耻笑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人人见了就要喜欢?
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男人就是这般冷淡模样,像是对待死物一样,朝着她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脚,害的她许久才好,这样的伤痛简直叫人刻骨铭心,直到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胸口隐隐发疼。
唐宛微微一笑:“宛娘可不敢,二爷这样说,可是要吓煞奴家了。”
晋察闻言,并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唐宛同他站在一处,两人都不说话,慢慢觉得有些煎熬,她踟蹰几许,正待说些告辞的话,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
这话一听就是客套话,并不见真心。他似不欲多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见男人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唐宛微微松一口气,也沿着走廊往回走,正巧看到谢婉从房间里出来,抬眸看向自己,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见谢婉如此神情,应是刚好看到晋察从她身边离开。
她站的地方是一条长栏杆,四处并无遮挡的地方,微微一低头就能将楼下一览无余,因此,当她低头去寻那道身影的时候,男人刚好抬眸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皆是一怔。
男人脸上并无多的表情,还是那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很快就收回视线,似乎只是因有人看他,被他察觉,这才循着目光看过来。
护卫留风一身黑衣,不知从那处悄然走出来,在男人耳边低语几句。
男人脸色沉静,听罢并无多的情绪,只微微点头,抬步往前走。留风落后几步跟着,很快两人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那日在皇觉寺,她隐隐察觉晋察的心思,心中犹疑不定,一时被惊吓住,颇有些慌不择路,在谢婉面前掉了几颗眼泪,借势躲了一段时间。此时遇见,免不得解释一番。
唐宛上前,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幸得夫人开解,现心中释然。凡事缠身,若是桩桩件件都揪着不放,不仅伤神伤身,还会平添烦恼。之前是我一时想岔了,竟一头扎了进去,若不是夫人及时开导,只怕我现今还深陷囹圄,不得其法。刚才偶然碰见二爷,他似是也不记得了,神情自然,并未提起。”
谢婉见她这般说,应是彻底放下了,笑道:“二叔这是粗中有细。别看他自军营中出来,瞧着五大三粗的,心中却是有细致体贴的一面。”
此事算是揭过。谢婉话锋一转,问起香兰的事情。
唐宛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我已细细问过了,香兰确实是……”
旁边忽然闯过来一个身影,往她这个方向砸过来,谢婉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