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时二刻,整个府上一片安宁,下人们都已睡下,夏子末带着雷默走出房间,一颗心砰砰的跳,刚走几步,忽然看到李卫进了院子,朝着他们而来。
雷默慌张的停了下来,站立当地。夏子末也是手心出汗,一瞬间的冷静后,突然责骂道:“你们整天都干些什么?阿刁也是,成天不见人影,交待下去的事情没有一样干好的。”他的声音自己都感到在颤抖。
雷默也算机灵,连连点头称是。夏子末胆子一震,又教训道:“都给我机灵点儿,去给我把阿刁叫来,跑步前进。”
雷默从李卫身侧快速跑过,李卫正要回头看他,却已被夏子末叫住,“李大人,你是长夜难眠吗?这么晚不睡难道是来找我的吗?”
李卫微笑着看着他,又回头看看雷默的背影,“三皇子不是也很忙吗?”说完并不多话,径直往二楼而去。
走出院子,跨出大门,长叹一口气,心里一顿轻松,总算把雷默这个包袱甩掉了,随之而来的却是那个挥之不去的疑惑,李卫又来找黄文朝,还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这黄文朝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值得他三番五次的穷追不舍。
想到这里,当下返了回来,在院子中央安静的驻立,确认四下无人,便蹑手蹑脚的上了二楼,每一脚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肝上,临近黄文朝的房间,更是走一步停三步,就在门边上,缓缓蹲下来,伏耳倾听。
“你再怎样逼我都没有用,我是真的不知道呀。”黄文朝轻声道:“我与罗夫人是见了些面,但一直都是我远观于她,从未有当面详谈之机,当时,其知性美貌的名声大凉州早已人尽皆知,丝毫不亚于京城的齐家姑娘,哦,现在应该是殷家媳妇了。在那一两年内,我一直痴迷于她,经常跑到她村上,偷偷的看上两眼,但也仅此而已,几次提亲未果,又被我父亲责骂一翻,我这才放下执念。后来一年,左丞相来我府上途中,与她偶遇,自此心心念念不可自拔,不久之后,皇上也来了,那时他尚未登基,后发先至,竟先一步提了亲,这些细节你们也都知道的。”
“是你邀请皇上和丞相过来的?是否有意的让他们接近?”李卫问道。
“没有的事。”他极力否认,“当时刚刚推翻前朝,左丞相率军驻扎在大凉州,他能没听说过她?至于皇上,他当时是来找左丞相商议要事,在我府中住了两日,闲聊时我确实多了一嘴,提到了罗夫人不可方得的美貌,仅此而已。”
“我翻了下户籍,他们家是在平阳二十三年从九柔县搬过来的对吧?你父亲当时也是州刺史,清楚这件事吗?”
“这我当然知道,罗夫人从小体弱多病,大家都以为活不久了,后来请了一个名医,给她治好了,但是九柔县地处洵河中段,湿寒之气太重,不适合养病,这才搬到这里来,我记得那时我十六岁,她应该是十二岁吧。”
“当时他们家有个长工,你有印象吗?”李卫又问。
“知道有个长工,我也从来没去关注过他呀,不记得是长什么样的。”
“那之前还在九柔县时,听说罗夫人有个要好的玩伴,是她家隔壁的一个姑娘,只是后来失踪了,这个事情听说过吗?”
“那边的事情我真不清楚。”黄文朝停顿一会长叹一声,“李大人,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你们这是在内耗呀,且不说罗夫人不可能是沽族,退一万步,她即使真是的,你们现在去追这件事,你可知道,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黄大人,这就不是你我该担心的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李卫冷冷道:“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我干这行这么些年,你有没有问题,我一看便知,你很不老实,是藏着东西的,我一而再的上门讨教,你像挤牙膏一样,在关键问题上更是避重就轻。你是真觉得我是拿你没办法吗?我只要把你的问题禀告给皇上,亦或是太子,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夏子末不敢再听,偷偷起身,脚都麻了,刚下了楼,就听到了李卫噔噔下来的声音,赶紧隐于拐角处,幸好他没有回头看。
回到卧房,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终于搞明白了,这些天来,李卫竟一直布局着这样大的棋,剑指罗夫人,这是直接戳罗府的命门了。
听到沈芗回屋的声音,很想推开门,跟她提及此事,却又觉得此时提及,并无任何益处,陡增她的烦恼,只得忍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跟随沈芗前去营账,她奇怪道:“你这似奸又盗的模样盯着我干嘛?”
他呵呵一笑,“没事,我就想问,你昨天跟我说的雷默的事怎么回事?故意的?”
“你说呢?帮你这么一大大忙,也没见你给我点好处。”
“你怎么知道的?”夏子末奇怪的问。
“你以为真能瞒过我吗?我可是在你隔壁,看到你偷偷摸摸的样子,我就猜到屋里有鬼,晚上你住在周适家,我在门外偷听,发现里边明显有动静,那你说不是雷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