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家时,已然深夜。
院内却是寂静一片,厨房更不曾瞧见起烟。放眼望去,莫说是院内伺候的丫鬟、小厮,便是守门处的护卫也不见踪迹。
安禾皱眉,抬步踏入院中。
一路走至前厅,才听得零星说话声。
“老夫人,您尝尝这道菜。”
“好好好,你动筷子吃,不用顾及我。”
“老夫人这是什么话,您是长辈,妾身自是该好生孝敬着,万事以您为先。”
熟悉声响传出,听得出很是其乐融融。
除顾母外,另一道俏丽些的声音,可不正是顾云起口中,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昨夜还跪在地上磕头卖惨,她不过回侯府一夜,这就以婆媳相称上了?
“呵~”
安禾生生被气笑,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官人口中的知晓过错,便是眼下这般…享齐人之福?”
顾云起脸色一窘,讪讪低语,“阿禾……”
屋内,顾母听到动静开口:“什么齐人之福?”
她不晓其中典故,凭着察言观色问的理所当然,眸色不善直勾勾盯向安禾。
被亲娘重复,顾云起更觉难堪。
“母亲若真想知晓,问官人就是。”安禾淡淡道一句,跨过门槛进了屋子,径直走向饭桌于右侧首位落座。
一旁,素锦麻溜换了新的碗筷。
咣当——
先前摆着的碗筷砸在盆中,发出清脆声响,于本就寂静的前厅清晰可见。
“夫人…”
安婉宁看一眼自己被丢了的碗筷,委屈低言。宽大袖袍下,指甲紧紧嵌入手心。
安禾却是不理她,夹了一筷子菜咽下,自顾自抬眸问:“母亲,家中下人都告假了不成?怎的一个也没瞧见?”
顾母脸色一僵,眼底飞快划过几丝心虚。转瞬清了清嗓子,理所当然道:“遣散了。”
“全遣散了?”
“当然!”
“听婉宁说你闹着要和离回了侯府,不在顾家待了。我们母子穷苦人家出生,也不兴贵胄富户那些排场,有点活计动动手的功夫就做了,哪用得上一应十几、二十号下人?”
“再说了,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护卫这些,哪一个不得花银钱?”顾母开始还有几分心虚,说到后头,神气地仰了仰下巴,“云起眼下正是紧要时候,入朝为官各处需要打点,又得花上不少的银钱。”
“其余人闲在家中,能省就省些罢!”
闻言,安禾险些没笑出声。
强忍了几许,佯装诧异道:“母亲,本朝律令,面目有损者不可入朝为官……”
“官人没同您说吗?”
“阿禾!”
疑惑声同顾云起的制止一道响。
瞧见自家儿子神色,顾母也知晓她所言非虚,当即大惊失色,“什么?不可入朝为官!”
尖锐的怒吼声传遍厅内,便是一旁充当背景板的安婉宁,面色同样惊愕,眼底扶起几分晦暗。
仕途路断,一辈子岂不是完了?!
安禾从头到尾注意着她,见状唇角轻勾,却在看清对方头上簪钗后,脸色一僵,只余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