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可不是假的。
许幼怡最近精神确实不错,甚至可以用“快乐”二字形容。
这是很奇怪的,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以前她当然也有过那种多巴胺冲上头顶的短暂快感,但和现在不一样。那种快感是基于条件的——取得的成就,明确的肯定,完美的外形,丰富的物质,总而言之,是对她有要求的。
但此刻不一样了。此刻的快乐,是无条件的。她正因为是她自己而配得上这种快乐,并不需要任何外在的约束。
也许这种感觉,就叫做爱。
她原本以为严微不过还是个小孩子,好吧,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不过毕竟是年轻人,莽是莽撞了一点,行动力和意志力都很强,但经验稍欠火候。那天许幼怡以为她如烈火一般的热情会跟随着同样猛烈的行动,结果那家伙什么也不懂,一点都不会,还得她许幼怡手把手地教。所以姐姐毕竟还是姐姐,怎么能让小妹妹占了上风呢。
但是严微确实是个学东西很快的人,许幼怡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那天的后半程,严微已经完全掌控了局势,让她这个姐姐几乎招架不住。从大汗淋漓到浑身疲软,许幼怡感受到了人生的新体验,果然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女人知道怎么让彼此舒服又开心。
折腾了一夜过后,许幼怡感到满足,但又难免有些疲惫。再看看严微依然神采奕奕,甚至颇有些意气飞扬之感,像一只刚刚赢了决斗的小狼,恨不得将自己的胜利与成就感昭告天下。好吧,年轻人果然还是年轻人,无论是体力、精力,还是那种兴致勃勃的劲头,根本就不能比。
一大早的,严微就从床上一跃而起,走路带风,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就连做早饭的时候脸上也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两个小酒窝清晰毕现。许幼怡看着她快活忙碌的身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安心。这样的安全感,是她待在父母身边都不会有的,全新的感触。
非常幸福,非常快乐。
其实许幼怡也不是没有犹豫过。那梦幻般的一夜过后,许幼怡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光线透过窗帘照射进来,突然就有了一种恍惚之感。她当然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当年她执意到离家一千五百公里远的遥远南方读书,又不愿回去找工作,而是留在了这个城市,多多少少也显示了她的独立个性。但还没有这么叛逆过。她依然会忍不住想象那些熟知她二十六年来维持的良好形象的人们,如果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会说什么,又会怎么看她呢。
反正做都做了,也不能回头了。还能怎么样,管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眼前这女孩才是意义。许幼怡看着严微,感觉内心里的那种感情又蓬勃生长起来。她此前是多多少少有点刻意压抑这种感情的,但是此刻不必了。她看着那个瘦长的身影,像是在看一件心爱的珍宝,嘴角无意识地上扬。真好,她们现在住在一个房子里,每天都能够看见对方,可以说话,可以拥抱,可以用自己最真的面貌对待彼此。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那么无论在哪里,都可以称之为真正的“家”,都是她收藏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部分的秘密领地,是她最终的也是最信任最安心的归处。
生活还是像往常一样地过。许幼怡每天去实验室上班,不知道为什么,人心情好的时候,做什么事都顺利得很。她修改后的代码跑得很好,新的结果写进了论文的小修版本,再次提交以后,果然被接收了。手下的学生也比以前长进不少,不用她操太多的心,越来越好带了。就连王教授看起来都慈眉善目了不少。有好事的同事看她天天眉开眼笑如沐春风,开玩笑似的打听:“许老师最近很开心啊,是不是找了新男友?”许幼怡心情实在是好到连听到这样的话都不生气,很愉快地回答:“不,比找到男朋友好多了。”
严微也还在训练,许幼怡听她说,报名了月底的MMA比赛,所以最近练得非常狠,每天回家的时候都是一脸疲惫。上次严微做了一次饭以后,许幼怡说什么也不让她做了。她给出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她训练太累啊,回家时间比较晚啊,之类之类,但真实的想法是,美味与健康兼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严微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但她许幼怡能够做到。所以为了许幼怡的味蕾和严微的腹肌,她必须担负起这样一个重任。为此她专门下载了个菜谱软件,仔细研究了一下减脂餐的做法,尤其是脂肪碳水蛋白质的配比。她花的心思是有用的,每天的花样都不会重样,每次严微都会吃得干干净净还大呼美味,而且她的腹肌也一天一天更加清晰,肩膀和手臂的肌肉也越发坚实起来——不要问许幼怡为什么对严微的身材状况了解得这么清楚。也真是奇了怪了,那个小孩每天都练得精疲力尽回到家里,每天都喊累死了,但一到晚上,马上又生龙活虎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把许幼怡折腾得够呛。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喜欢这种折腾的。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那个梦幻般的夜晚过后,严微变成了一个话多的小孩。这真的太奇怪了,因为严微通常话是很少的,总是静静地听许幼怡说话,但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也并不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整天唠唠叨叨的,主要唠叨的内容还是关心许幼怡,比如她今天是不是穿得少了会不会冷,最近加班是不是太过于累了,还有好久没笑了是不是不开心了……有时候搞得许幼怡很烦,小声嘀咕:“你以前话少的时候还挺可爱的,现在怎么这么唠叨啊。”严微挑起眉毛看她:“怎么,你不喜欢吗?”许幼怡的态度软下来:“喜欢倒还是喜欢的……”严微立刻像一只小猫一样把她扑倒,露出狡黠的笑容:“喜欢不就行了吗?”
周末通常会有一天是严微的休息日,她不必训练,而许幼怡也就不去加班。她们会做一些有趣的活动,比如去爬山。严微是很喜欢任何运动的,许幼怡几乎不运动,但爬山不光是运动,还可以看看风景,感受一下户外的新鲜空气,所以她也就勉为其难,成为二人共同活动的相互妥协与折中。沙城在长江以南,四周多山,所以有不少地方可以去。有一次,她们去了一座海拔六百米的国家森林公园,只爬了一个小时就登了顶,这还是许幼怡休息了好几次,于是严微不得不也停下脚步陪着她的前提下。等到了顶峰,严微几乎不怎么喘气,而许幼怡已经大汗淋漓,但依然感觉到一种登至顶峰、一览众山小的畅快。她看着远处城市中鳞次栉比的房屋,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天地之宽广,却容不下一点点离经叛道,至少她许幼怡不被允许。登再多的山,取得再多的成就又有什么意义呢?毕竟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也不是她真正想要拥有的人生。但生活的惯性如此之大,十年前做出的决定影响了此后的一辈子,一步错了,步步都错了。她被世俗的成功定义所束缚,牢牢桎梏,当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打破,但是她有这种勇气吗?她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了吗?她又是否愿意接受拥抱自我所带来的种种后果呢?也许,这是一个永远难解的问题。不回答,-->>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