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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清远双手合十,目光炯炯有神,“你这心是极好的心,想来佛祖也会欣慰。”
“师父过奖了,这其实只是弟子的举手之劳,制作药丸并不是什么难事。”清游当真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弟子想……再过几l日便再次出去传授佛经,以授佛法,救人于水火之中。”
“好,你想好了便去吧,为师不拦着你。不过……清游,你自来就是金佛寺的佛子,从来不曾出错,有些事该不该做,为师相信你心中早有分晓。”清远淡淡地劝说,“师父能教给你的已经不多了。”
“弟子,明白。”清游点了点头,心里宛如寒冬腊月,果然师父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知晓,只不过他将那小饿鬼的处置放在自己的手中,并不加以干涉。但究竟该如何去办?是留下钟言还是赶走他?清游始终找不到答案。
等到清游离
开此处,清远那关怀徒儿的慈悲眼神就变了样,仿佛看着一个盗贼。这个徒儿之于他就是一个贼,他偷走了自己的一切,世人的仰望、寺中的地位以及成佛的期望。一直以来清远都克己自律地当着这个住持,只为了将来能够逃出轮回,上天成佛。拥有一具金身是多么崇高的盼望,若是再能有一颗舍利子,便可让后世仰望百年。
他一直就是这样想的,直到那个孩子被人送上了山。世间的种种仿佛都成为了一场荒唐的游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给别人做了衣裳。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憎恨,还要大度,还要宽容宽厚,将清游收为关门弟子,教他佛法、佛经。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大抵如此,自己做不成的事,却要培育另外一个人去做,眼瞧着实现自己的梦。
那小饿鬼的事,清远早早就知道了,寺里多了什么,一概瞒不住他。响魂大钟彻夜不停,后山的寒潭旁边究竟藏着什么,他一清二楚……可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清远没有开口劝说徒儿赶鬼,反而纵容了。
清游是个听话的弟子,若是自己开了口,他哪怕再不舍得也会将小鬼挪出去,可若是自己不说……清远只希望那鬼能带着他堕入鬼道,破了他的心魔。
“阿弥陀佛。”清远看着后山的方向笑了笑。
清游一直在寺里分发药丸,到了晌午便去了后厨,帮着寺里的武僧做斋菜。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成文的佛门清规,能够掌勺的都是武僧第一人,做饭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练功了。罗汉拳、大力金刚掌、无相劫指、慈悲刀法……后厨仿佛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武林圣地,走两步便能看到绝学。
做饭时,他听到后厨的大师兄说道:“清游啊,你在山下看到什么奇异之事没有?”
“没有,山下最近太平得很。”清游细细地剁着白菇,切成绣花针一样的细丝。
“刚才我们小师弟在前头练功的时候听说了一桩奇事,你见多识广,听说过‘还魂成亲’吗?”大师兄将蜜枣碾成了枣泥,预备一会儿做枣泥锅饼。
“什么?”清游放下了刀,“这不可能。”
“真的,那女子的爹娘上山求佛,求女婿的魂魄早早轮回,别再痴缠他家女儿。”大师兄说得万分真切,“就是周家的女儿,还在寺里供海灯了。”
“真有这事?”清游心里一惊,还魂便是鬼了,这一家恐怕都要为鬼所害,“午膳后我下山看看,若能出手搭救便帮他们一把。”
这一顿午膳食之无味,哪怕有枣泥锅饼在面前,清游的心思已经飘至山下。午膳后他收拾好行囊,怕化缘不方便还装了几l个枣泥锅饼,然后便马不停蹄地下了山。谁料刚刚进城,身后脚步声又蹬蹬蹬地跟上了,他不得不停下来:“你跟着我干什么?这回我要去驱鬼。”
“你又想丢下我。”钟言再一次跟了他一路,紧紧地搂住他的后腰,“上回你说去去就回,结果一走就是好几l个月,这回你又想骗我!”
“这回只是两三日,最多不过五日。”清游看着他的脸,不知不觉间,钟言都已经长大了。几l个月前他脸上的轮廓还没有今日这样分明,五官也没有长开。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不然我就大开杀戒,把后山的花花草草全部杀掉,再把你养的鱼都杀了!”钟言狠狠地说,怀里还抱着他的小兔子。清游见天色都快暗了,只好作罢,毕竟让他一个人上山又不安心,只好说:“那你一定要跟着我,听我的吩咐,不可乱跑。”
“哼,要你管,臭和尚就知道说得好听,总是骗我。”钟言噘起嘴巴,但是又伸手拉住了他的僧袍,跟着他一起往前走了。
周家好找,因为门上挂了一个白纸灯笼,上头是“囍”字。这一看就是喜事丧办了,清游到了门前刚要敲响,一阵哭泣声直达耳畔,他立马闭上眼睛,也捂住了钟言的双眼:“快闭眼,这是淫乐幻象,不要看。”
“什么?”钟言想要闭眼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画面刺入双目直达心间。他仿佛看到两具雪白的身体正在床榻上翻滚,痛苦又愉悦的声音不断传来,好似承受着最大的痛苦,又享受着极乐。那男人耕耘,汗如雨下,女子承受,不堪入目,钟言瞬间就吓傻了,扭头扑进了清游的怀抱当中,高喊:“佛子救我!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