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很是害怕,并不知晓眼前的幻象是何物,只知道看得他脸红心跳,分外难受。紧接着大和尚就开始念经了,声声入耳,但是究竟念了什么他并不能完全听清。方才的感受就像误入了漆黑沼泽,要将他拉入无知无尽的煎熬当中,仿佛身下有一团火要烧起来,烧到他四肢百骸,痴醉入迷。
清游也是惊讶万分,原本还以为周家内的恶鬼会躲躲藏藏,和他们绕绕弯子,不会一上来就撞鬼。没想到这东西偏偏要迎着他们而来,不仅迷惑自己,还要迷惑小饿鬼。鬼鬼互生感应,钟言感知到的一定比自己还要震撼,他不得不念起十八字净心决,直到紧蹙的眉心布满汗水。
“净!”最后他出手一点,在钟言的眉心当中一触。
钟言顿时睁开眼睛,耳边、眼前一片清明。怀里的小兔儿也跟着吓得瑟瑟发抖,他紧搂住大和尚的腰,再也不想放开。
“这是什么?”他继续问,“肯定不是仙家,仙家不是这样的……”
“是一种‘淫鬼’,由人的淫念而成,看来已经在周家深深扎根了。”清游给他擦了擦汗,那些床笫之间的事难免会吓到小鬼,“你瞧,降妖除魔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下你还跟着我么?”
钟言强自镇定地点了点头:“那自然是要跟着,你休想将我甩掉!”
而这时还没等他们叩门来叫人,周家的门自己开了,里头站着一个长袍老者,虽然束着高冠但难掩疲惫之色,显然已经多日未曾睡好。清游赶紧松开手,也将钟言搂在腰上的手拨了下去,立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敢问……”
“高僧请进,快快请进!”老者不等清游说完就立即将人拉进院内,口中不停地说着,“快救救我家小女,快救救我家小女吧……求佛祖显灵,求菩萨显灵!”
清游进了院内,钟言跟着他自然而然也进来了,阴风阵阵,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清风悠悠,明明应该是一个风水不错的院落可就是让他不寒而栗。院里仍旧挂着不少灯笼,通通都是白色,可上头的囍字格外刺眼,不知道是办了丧事还是喜事。
从一个房间里陆陆续续传出了哭声,像是一个年迈的妇人。
“大师快快请进!”老者仍旧拉着清游不放,他们身影一闪进了屋内。烛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孔,钟言这才看出他其实并不算十分年老,刚才是光线太暗外加他头发全白才以为他年迈。
也是这样一照,清游那双眼睛的颜色无所遁形,一下子被老者看了个清清楚楚。原先他还以为是自己上香求佛感动了寺里的哪个和尚,所以才下山帮忙,没想到这样一来就是金佛寺的佛子!
“佛子显灵,求您救救我家小女吧!”他顿时就给清游跪了下来,脑门儿抵在地上砰砰磕头。钟言吓坏了,没见过磕头这么用力的人,连连后退,生怕他磕死在面前。而清游赶忙将人扶了起来,把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施主不必如此,寺中已经知晓你家中遭逢恶事,所以命小僧前来相助。”
老者已
经泪水涟涟,纵横在他愁苦的脸上,见到救命的佛子他还是想跪,但是又一次被清游搀扶起来。缓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开口:“小女名叫莲儿,今年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一直在闺中待嫁。”
他说话时钟言就在前堂里转转,发现这里确实有拜堂成亲的痕迹,墙上那囍字还在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不及摘下。
“莲儿她有一个青梅竹马,便是隔壁的陈家公子,他们幼年时常常在一起玩乐,长大之后有了男女之别才不再见面。可是我们仅有一墙之隔,陈公子经常在墙那边和莲儿诉衷肠,小女难免动心,也会放放风筝,和陈公子说上几句。我与夫人瞧着这两人从两小无猜到如今感情甚好,便有意结亲,陈家也有此意,这事便订了下来,三媒六聘。”
“可是,成亲是喜事,你们为何要用白色的灯笼呢?”钟言抱着小兔儿问。
老者又是摇头又是摇手:“原本是好好的婚事一件,没想到……那陈公子在成亲当夜猝然死去!”
“有这种事?”清游心里一沉。
“是啊,真就有这种事……可怜我莲儿刚成亲就守寡,第二日就从隔壁回了娘家。要只是这样,我与夫人也不会这样痛楚,以泪洗面,谁料到……”老者像是忌讳着什么,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特别是天色已暗,他完全战战兢兢,“那陈家公子,跟着回来了!”
钟言一听先是哼了一鼻子:“不可能的,鬼若是……”
“当真,当真!”老者急切地说,将钟言当成了佛子的帮手,“我们小女说那陈家公子的魂魄每晚都要去她的屋子,和她洞房花烛。曾经还有丫鬟看到过,但没多久那丫鬟就死在井中,惨不忍睹。那魂魄说不让我们声张,也不让莲儿再嫁,要生生世世地陪着他。可是我与夫人不能作罢,宁愿冒死也要上山求佛,只希望换小女一世安宁。”
这事让清游惊讶,可是又有些意料之中,刚才他们已经见过了淫乐幻象,想必这鬼就是要夜夜纠缠女施主,断断不会离开了。他看向院内,一面青灰色的石墙就立在眼前,想来相隔一墙的就是隔壁。
“旁边就是陈家?”清游指了指问。
“是。”老者再次抹泪,“出了这事之后他们便草草搬走了,如今已经人去楼空。可怜我女儿……佛子您快显灵吧,老夫宁愿倾尽家产,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