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点了点头,将这番话认认真真地记在了心里,往后自己也学着些本事,说不定十几年之后也能驱鬼救人呢,搏一个好名声,不再是人人喊打的饿鬼。“你刚刚说这虫子能变成人形,难道……”
“没错,那陈家公子早就死了,陈家恐怕也知道,只是没有办法,所以事发之后草草搬离。”清游认认真真地将这些都讲给小鬼来听,能多教他一点就多一点,给他以后防身用,“恐怕陈家公子的爹娘也是惊恐不已,每日都会看到这条虫子爬在墙上,和隔壁的那位小姐倾诉衷肠。”
钟言完全没了主意,一想到这场景就浑身发麻。陈家公子早就死了,那这几年……和隔壁小姐隔墙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条多足的虫子?周家小姐还以为一墙之隔的是她的情郎,却不想只是一条爬在墙上的虫!
“这东西对周家小姐有了淫念,成亲那日
变出了人形前去拜堂(),可是它坚持不了太久(),到了晚上洞房花烛时就要露馅儿,所以只能猝死逃脱。之后……便有了陈家公子还魂成亲之事,这虫子白日躲在这边休憩,到了晚上变成人,短暂地跑去隔壁云雨,恐怕那惨死的小丫鬟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它的虫身,这才被彻底灭口。”清游摇了摇头,一切种种皆有因果,当年陈家的人若是早早上山求佛,也不会有后头的事。
“可恶,可恶,当真可恶!”钟言听完气愤至极,勇敢地跑到那虫子面前,恶狠狠地猛踹几脚,“虫子可恶,陈家的人也可恶,这样的大事为何不早早来说!现下害得隔壁周家那样凄惨!”
“唉,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清游也是如此作想,手指狠狠一掐,将那已经没有了反击之力的虫掐死了。
虫子死后便成了一张皮,清游将这张皮碾成了粉末,装在了一个小纸包里。这期间钟言一直抱着他的小兔儿蹲在旁边等待,借着火光偷看大和尚的面庞,心里咚咚打鼓。
“刚刚我又看见了……”他怯怯地吐露,“就是那种事,那就是……你说的云雨吗?”
清游的动作一顿,显然不愿意教他这些事,尴尬地咳了咳:“咳咳……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为何不能提?洞房花烛原来就是那样啊,现在我可算都看懂了。”钟言是鬼,没有僧人的悟性和律法,只想着怎么高兴就怎么来,“为何我会看到那些?”
唉,该来的总会来,小饿鬼已经长大,清游怕自己再不告诉他,他就要自己去别的地方学了,到时候惹是生非更加难办。“是因为你心里有可乘之机,但这不是你的错,人人都有,所以你也有。你不用害怕,只需要平常心对待即可,平日里不要去想。”
“可我若是……总想着呢,怎么办啊?”钟言蹭了蹭小兔儿的柔软皮毛,没敢告诉他自己幻象里的人是自己和他,但好奇又问,“你……后来看到了吗?”
清游手里的粉末顿时抖了一下。“不许瞎问。”
“奇怪,你能问我,我为何不能问你,莫非你也看到了?”这可不得了啊,钟言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佛子居然六根不净,还有世俗之念。否则他应当看不到的,只有自己这样的才会上当受骗。
“自然没有,我是僧,僧已除掉俗家念,心中万事只有佛。”清游简单地说了一句,站了起来。
他们重新回到了周家的院落,将那包粉末亲手交给了老者,让他将粉末洒在家中角落,让虫灰被踩,这样便可彻底断了那虫子的寻觅,哪怕它再次凝结也不敢来找周家。不过出于自己的一份私心,清游没有将陈家公子的秘密告诉他们,也不忍心让那位叫莲儿的姑娘受此打击,只说是陈家公子痴迷,所以在阳间多留了几天。这会儿已经被超度,陈公子的魂魄已经重入轮回,往后莲儿姑娘要好好的,不必太难过。
等到他们从周家出来,明月高悬,将地上照得亮堂堂的。钟言抱着兔子,跟在大和尚的身后一起上山回寺,他并不孤单,因为月儿时时刻刻与他作伴。只是清游这一路并不轻松,好几次还踩空了石阶,仿佛心里头装着什么不能想通的大事,那事完全颠覆了他的思想。
他们爬了一夜,月亮也陪了他们一夜,几番上升、下落,这条山路上不知从何时起多了许多白色小兔,玉雪可爱,与上山的香客为伴。几年后,当清游再一次登上这石阶,路边迎他的兔子居然有几十只,每一只都是白色的皮毛,红色眼睛。
“你们都是雪球的孩儿吧?长得很像。”清游不禁笑笑,伸手触摸最近的那一只,不料头顶风声一动,他连忙收手,同时伸出了双臂。只见从头顶掉下来一个人,又一次穿过他的双臂,直接摔在了地上,随后起身挂在了他的身上,用双唇贴住了他的面颊。
“你又晚了!晚了一日!”刚睡醒的钟言愤怒地说,头发已经过腰,五官完全长开了。
“胡闹!”清游连连退步,原本他走了大半年就是为了清心,可是一回来,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部白费,他瞬间想起了几年前,那只虫子将自己拉入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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