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人的在乎短暂压制了恐惧,蝶衣稍稍恢复了理智,她泣不成声:“是,是奴婢见不得平乐郡主一而再再而地□□夫人,便假传您的命令,是奴婢,都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对不起您!”说罢蝶衣埋头冲向假山,显然是想自尽。
窦凤仙的心瞬间吊在了嗓子眼里,期待着蝶衣血溅当场。
然而她期待的事情再次没有发生,陆洲一个箭步揪住了蝶衣的后衣领,将人扯了回来。
梁国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洲,又瞄了一眼同样迈出脚准备阻拦却慢了一步的崔劭,他厉声:“来人,将这奴婢拖下去好好审讯,看好了,要是有个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那么多闺阁女眷在场,显然是不可能当场审讯的,便是林予礼也不好说什么,到了这一步,他就不信梁国公好意思给他一个是奴婢自作主张与窦凤仙无关的答案。至于窦凤仙背后还有没有人,这就真不是他们能挖下去的事情。这里到底是梁国公的地盘,梁国公给了他们面子,他们也得给对方面子,不能咄咄逼人。
事情只能暂时到此为止。
窦夫人亲自握住江嘉鱼的手,满脸的愧疚:“真是失礼了,郡主远道而来做客,竟然在我们府上遇上此等事情,说一千道一万都是老身管家不严。”
江嘉鱼只觉得被握着的那条胳膊毛毛的,有种被冰冷的爬行动物攀附的错觉。虽然事实上窦夫人的手是温暖的,且保养得宜光滑柔润,没有一点茧子。
看出江嘉鱼的不适,李锦容一把拉过窦夫人的手:“夫人言重了,树大难免有枯枝,砍了便好。”
窦夫人一怔,到底是李氏嫡女,说话就是硬气,且会说话。这种硬话,崔劭和林予礼不好说,说了会闹僵关系。江嘉鱼这个受害人也不方便说,最适合表态的也就是李锦容。
“倘若一切都是凤仙所为,老身绝不会姑息,我们陆家是万万容不得有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李锦容一脸钦佩:“夫人深明大义,令晚辈佩服。”
打完机锋,李锦容提出告辞:“妹妹受了惊吓,我便先带她回去歇着了。”
窦夫人和颜悦色:“回去好好歇着,若有什么,尽管派人来说一声。”
于是,李锦容带着江嘉鱼先行离开,崔劭和林予礼则继续留在陆家,要是都走了,那就算是闹僵了。
他们一走,窦夫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两个儿媳妇顿时惴惴不安,也就陆灵犀是亲女儿不怎么怕,脆声:“阿娘,四嫂怎么能干这种事!”
可见便是陆灵犀都不相信是蝶衣的自作主张,更何况旁人。
“闭嘴!”窦夫人呵斥,这丫头今天都在干什么,一惊一乍,一点城府都没有。换做她是崔劭,就绝不会考虑,他的妻子可是崔氏未来宗妇,对内要打理整个崔氏内务,对外要和各家命妇交际,要是灵犀坐在那位置上,不知道得闹出多少笑话来。便是崔劭爱之至深,恐怕崔相夫妻都不会点头。
何况她可没看出崔劭对女儿有任何另眼相看的反应,其实她一直都分了神留意崔劭,发现他对那位平乐郡主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注目。
呵,男人。就没有不贪图美色的。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男人,不过是等闲女色难以入他们的眼罢了。
现如今,她可是越来越迫切地想让陆洲娶了容貌倾城却放浪形骸的江氏女,这不就是第二个尉迟氏。
陆灵犀吓了一跳,又是在两位嫂嫂面前,更觉委屈,霎时红了眼眶:“阿娘。”
听着女儿的哭腔,窦夫人叹了一声,跟她生什么气,都是自己惯出来。她自幼经常出入宫廷,虽然有先帝的疼爱,可终究不是公主,遂在宫内也要拘着性子。等自己生了女儿,便想着让她无拘无束地长大,只是近来才发现,无拘无束过了头,成了无心眼无城府。这样的性子,高嫁是难了,就是低嫁,也得选人口简单的人家,不然她被人卖了都还在欢欢喜喜帮人数钱。
“阿娘不是生你的气,是在气你四嫂糊涂。”糟心的窦夫人还得耐着性子安抚女儿。
另一边李锦容也打算安抚下江嘉鱼,然看她神采飞扬,实在是没有受惊的迹象,于是作罢。
没有外人,江嘉鱼大胆猜测:“阿嫂,你觉得只是窦凤仙一人所为吗?”
李锦容扬眉:“你觉得她背后还有人?”
江嘉鱼摊手:“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有点怀疑,我跟她虽然是新仇旧恨不少,可看她那样子在陆家过的也不得怎么得势,自顾都不暇了,还有余力大费周章设计害我?主要还是窦夫人,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毕竟她也姓窦,论理也该挺讨厌我的。”
李锦容深感欣慰:“其实我也有点怀疑,不过并未从她神色中找到痕迹。”
江嘉鱼:“她这种段位,要是像窦凤仙一样脸上藏不住事,也走不到今天。”
李锦容点头:“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哪怕窦夫人参与其中,梁国公也不会把她交出来,陆家丢不起这脸。”
江嘉鱼懂,当家主母岂能出这样的丑闻。就像林家,耿氏祖孙干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情,能内部解决那是绝对不会外扬,扬出去林家上上下下都得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