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徜没有面目回答母亲的疑问,只低着头,一声不吭。倒是夏罡,觉得事已至此,倒不如捅破这层窗户纸,全都说开!
此前夏罡看破儿子的心思,但始终觉得这种懵懂的情感他这个当爹的能劝住,故而一直未将此事告诉夫人,如今局面已然不是他一人能控制的了,便挑明了,对孟氏言:“夫人,是今日圣上赐婚莳锦,徜儿他……割舍不下。”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起初孟氏还没往那上面想,但回头再看看夏徜痛苦的表情,突然砸么出点儿意思来。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问自家侯爷:“你是说徜儿对莳锦……难道……”
孟氏的目光又落到夏徜的身上,见他满目痛苦,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便知自己的猜测是中了。
这局面,委实将孟氏惊得不轻,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夏罡扶她在椅上落座,孟氏才刚坐进椅中,猛地又弹起,突然惊醒了一般:“徜儿,你怎能如此,莳锦她是你的亲妹妹啊!”
夏徜如今听着“妹妹”这两个字就觉刺耳,过去让他引以为熬的两个字,如今却成了束缚他情感的枷锁,是以立即纠正:“母亲,儿子与阿莳并没有半点血缘,虽以兄妹的关系相处,可她算不上是儿子的亲妹妹。”
孟氏觉得这说辞简直荒唐,同夏徜理论道:“那你可知为何世人都说生恩不及养恩?便是因为人在这世上,有些关系是比血脉还要牢靠珍贵的!就如我这个和你没有半点儿血缘的母亲,还有莳锦那个和你也没血缘的妹妹!”
“就算没有血缘又如何,我养你这二十三年可曾亏待过你?就算没有血缘,你也仍是我的儿子,你也仍是莳锦的兄长!你就不能对她有半点儿非分之想!徜儿啊徜儿,你在这个家里长大,一起生活了二十三载,今日怎就换你一句‘没有半点血缘’?!”
夏徜看到孟氏伤心,自己的心也如刀割一般。孟氏说的对,生恩不及养恩,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拿孟氏当她的母亲,感情自是比尚氏这个从未谋面的生母还要亲厚的。
夏徜膝行着上前,跪在孟氏膝下,惭愧道:“母亲,儿子不孝,惹您伤心了……”
孟氏也跟着掉眼泪,只觉家门不幸:“母亲将你养育成人,不是为了求你报答……你你不可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啊!”
夏徜伏在孟氏膝头,求道:“母亲,无论如何,您得阻止莳锦嫁入东宫!”
“为何,我为何要阻止?”孟氏突然自嘲一般笑了两声:“呵呵,前阵子我的确不想莳锦嫁入宫里,可如今倒觉得,莳锦嫁入宫里是再好不过的结果!这是天大的好事,不然夏府可就要出大乱子了!如此,至少能就此断了你不应该有的那些心思!”
夏徜看着孟氏,心知她是彻底对自己失望透顶,可他仍在尝试说服于她。
“母亲,您疼莳锦,最想的便是让她能嫁给个真心疼她护她,不会让她受委曲的夫君,这些徜儿都能做到!且莳锦还不必承受嫁给天家的委屈,与众多后妃共侍一夫……”
夏徜说这话时,孟氏倒是未见生气,而是目光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夏罡亦是如此。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夏徜缓缓转过身去,就瞧见夏莳锦立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一切。
“阿莳……”夏徜唤她一声,却不知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而夏莳锦,刚刚是出于担心才过来父亲书房看看,结果还未进门就撞见了这一幕,将方才阿兄的话,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朵里。
她突然就不知要如何面对眼前的阿兄了。
其实这种怀疑,夏莳锦之前便有,打从黑龙山回来后,因着崔小娘的话,她刚开始怀疑阿兄不是自己的亲兄长。那时她就觉得有时阿兄对自己的好,已经超出了兄妹之间的好。
可那时这种怀疑只是朦朦胧胧的,她也不敢确信。
如今,一切摆在眼前,她再也无处逃避,夏徜果真就不是她的亲兄长,也果真就对她存在着不恰当的心思。
一股眩晕感袭来,夏莳锦纤薄的身子晃了晃,夏徜见状连忙起身想去扶,奈何他已在地上跪了太久,乍然起身膝头一软,刚走出半步就摔到了地上。
而夏莳锦见他要靠近自己,也吓得慌乱后退了几步,然后摇摇头,转身跑开了。
夏徜撑地起身,立即追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夏罡怒喝一声,眼看着拦不住夏徜,气的一拳锤在了书案上。
孟氏亦是忧心的长叹一口气。
这厢夏莳锦回了倚竹轩,立即跑回自己的房里,迎面和水翠撞了个正着,水翠正诧异,就听夏莳锦喊了句:“将门关了,别让他进来!”
水翠虽有些懵,没听明白那个“他”是谁,但她还是依言赶紧去关了门,上了栓。
水翠正想去顺自家娘子是谁要来,就已听见门外急切的脚步声渐近,跟着便是一串叩门声:“阿莳!阿莳,你开开门,你听我说!”
水翠这才明白,原来是兄妹二人闹别扭了。也不知大郎君这是做了什么事让小娘子这么伤心,竟连句解释也不肯听。
原以为夏徜喊几声就会离开了,可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水翠立在门前,最后只得出声劝道:“大郎君,我家娘子正在气头上,若不然您还是等她消消气再来吧?”
夏徜的声音果然停下,静默了片刻,妥协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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