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有几分慌张地起身下榻,抱过被水翠放在一旁的那根棍子,蹑手蹑脚上前。快走到窗边时,她先给自己撞了个胆儿,扬高了声量掩饰内心的慌张:“谁?!”
“我。”
沉稳淡定的一个字从窗外飘进来,夏莳锦绷紧的心头骤然一松,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一副极不理解的样子。
这时水翠已带着几个武婢气势汹汹地回来了,一个武婢上前开窗,其余三个则举起刀枪棍棒,面带杀气。
夏莳锦开口说了句“等等”,然而却是迟了,窗牖已然洞开,修长的男子身影顿时映入眼帘,水翠及一众武婢皆惊呆。
“太、太子殿下……”
外间的大雪初停,一轮玄月高挂天际,将檐顶和地上的雪映出一片圣洁的清辉来。身穿霁青锦袍的男子,披着一领玄裘立在雪地上,注视着屋内的情景。
依照大周朝的老例儿,打从官家赐婚的那一日起,太子就不能私下再约见未来的太子妃,若是两人私下里见了,不管谁起的头,最后受人指点非议的必然都是女子。是以这许多日以来,段禛都在艰难忍耐着。
然而今夜落了雪,东京的初雪,却叫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若在平时,段禛大可等天亮后再来约夏莳锦外出赏雪,可既然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便只能趁夜前来。这个时辰见上一面,是没有人会知道的。
可段禛却没想到,像以往那样拿石子轻叩了两下窗,竟引来这般兴师动众的场面。
一双剑眉微拧,他扫视一圈水翠并那几个杀气腾腾的武婢,最后目光落在手里犹握着棍子的夏莳锦身上,“我只是想来陪你赏个雪。”
夏莳锦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水翠则赶紧拉着几名武婢行礼后,应景识趣的退下,生怕惹恼了太子殿下。
一时间只剩下段禛和夏莳锦两两隔窗相望,夏莳锦迟钝地发出一声:“哦”。
段禛唇畔淡出温软的笑意:“多穿些。”便转身走去门前等她。
水翠这里早已为夏莳锦准备好了轻裘,给她披上身,又匆匆通了几下先前躺乱的发。
眼下段禛就在门外等,夏莳锦自是没有时间再去梳妆,只得如此披散着长发出了门。抬眼便与段禛的目光触上,他面上笑意未减,抬手去握她的手。
起初夏莳锦以为他是想牵自己的手,面上还有些泛赧,等一个暖烘烘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八角的黄铜暖手炉,这才明白段禛竟是准备得如此充分。
“给了我,你不冷么?”她微抬着目光,认真问段禛。
段禛也未答她,只是将手抬高,摸了摸她的右脸颊,显然是在告诉她:瞧,他的掌心有多热。
夏莳锦才憋回去的赧色,顿时又蔓上了耳根儿,染红了一片,也将头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