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园那夜雷厉风行,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
朝臣及其家眷是夜虽有所察觉,但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闭门不出,于他们而言,谁赢谁输本没多大区别,只需等待结果就是。
而寻常百姓,就更是无从得知内情。
只知在那夜之后,难得勤政了些时日的圣上,再次病倒了。
萧平衍这次病得不掺半点水分,就连荀老爷子看过,也是暗暗摇头。
一众太医跪在龙榻前,愣是没能商议出个结果。
倒不是无能,只是他这两年沉溺酒色,身体底子亏空得厉害,昨夜心绪大起大落,当真是险些“吓破了胆”。
便是再好的药,又怎么治得了心病呢?
萧平衍躺在榻上,咳嗽不止,在众人连声“息怒”的劝阻之中,摔了周皇后奉上的参茶,将她与众太医与一并赶了出去。
被这样扫了颜面,周皇后却并没放在心上,态度依旧温和从容,向太医们道:“诸位尽力而为。”
于太医而言,能有这么情绪稳定的话事人,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几副汤药下肚,病情没有任何好转,萧平衍便不由疑神疑鬼起来,总觉着是沈裕等人暗中动了手脚。
连带着周皇后都遭了猜忌。
整日伺候在他身边的,除却封禧那几个徒弟,就只剩下郦贵妃。
“如今,太医署的人都见不着那位了,贵妃从宫外请了位所谓的神医,在给他调理身体。”公孙玘以送公文为由来别院拜访,顺道将听来的消息知会沈裕,“时有传闻,圣上有意立六皇子为太子。”
这位六皇子,便是郦贵妃早前生下的儿子,如今不过几个月大。
萧平衍共有六个儿子。
除却早早夭折的两个,三皇子、四皇子生母家世一般,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
再有便是中宫皇后所生的五皇子,一岁有余。
一直以来,朝臣想着他正是春秋鼎盛,未曾催过立储,哪知出了这样的变故。
以公孙玘的立场,他自然是想要扶持五皇子为储君,无论是立辅政大臣,又或是周皇后监朝,都再好不过。
沈裕漫不经心:“他大可以试试。”
萧平衍若还有号令群臣的威信,当日在芙蓉园,就不会由他轻易得手。
公孙玘却只觉麻烦,他心中系着周皇后的安危,不由道:“恕我冒昧,您当日为何不斩草除根……”
诚然萧平衍死在芙蓉园也会有许多麻烦,但以沈裕的手腕,想压下那些质疑的声音也不是做不到。
总好过夜长梦多。
哪怕知道翻不出什么浪,终究难以彻底安心。
“这话你说得晚了,”沈裕掸了掸衣袖,似笑非笑,“我答应一人,不能令他走得太痛快。”
在芙蓉园时,他承了长公主的情,自然得说到做到。
更何况,萧平衍昔日为了
这皇位不择手段(),他如长公主一样■(),也想看他在这个位置上煎熬。
垂死挣扎,回天乏术。
沈裕眼中的寒意如淬了火的刀,公孙玘心头一凛,可眨眼间,却只见他又换了张面孔,笑得如沐春风。
公孙玘被这位变脸的速度惊到了,呛了口茶水,余光瞥见那鹅黄色的裙摆,心下了然:“容姑娘回来了。”
容锦难得见家中有人登门,客气道:“厨房做了陵川那边的荷花鱼,公孙公子既来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
公孙玘留意到对面扫来的视线,没等容锦说完,便起身笑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就不多叨扰了。”
见他坚持,容锦只得作罢。
沈裕懒散地靠着圈椅,等容锦上前来,才勾着她的手顺势起身。
“我方才无意听了两句,”容锦感受着他指尖那层薄茧,“你所说的人,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