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十五岁少年,而且出身显赫,是勋贵之后,祖父叫徐达,是大明开国魏国公,追封中山王,父亲叫徐增寿。
还有个姑姑,嫁给了燕王朱棣。
也就是说,朱棣是他的姑父!
这身份有亿点点厉害,然后,一切就成了现实……
七月的金陵城正笼罩在一片暑热之中,徐景昌穿着素白的孝服,坐在葡萄架的石凳上面,环视着足有一亩地的小花园,徐府的豪气,不言自明。
只是这个煊赫的将门,此刻却到了兴衰生死的关头,哪怕无数勋贵人头落地的洪武朝,都未曾如此狼狈过。
过去的四年,正是靖难之役的四年。
朱棣以弱胜强,掀翻了侄子朱允炆,就在几天前,大马金刀杀进了应天。
而徐景昌的父亲徐增寿不断给姐夫朱棣提供情报,立下了汗马功劳,眼看就要收获胜利果实,结果却倒在了成功前夜,被朱允炆杀死。
这也是此时徐景昌穿着孝服的原因。
他的大伯,承袭魏国公爵位的徐辉祖,却选择了忠于建文皇帝,成了靖难之役的失败者。
赌对的死了,赌错的还活着,却也和死去差不多了。
几乎一夜之间,撑起徐家门庭的两根柱子,轰然倒塌。
偌大的徐家,千斤重担,全都落在了徐景昌头上。
他的历史算不得多好,只是隐约记得,徐家好像是一门双公,但到底是怎么渡过难关的,是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姑姑徐皇后肯定出了大力气……要不给姑姑写封信,作为唯一还说了算的长辈,拉小侄一把吧!
又或者直接去找姑父朱棣,跟他说我爹死了,你不能不管……
徐景昌搜肠刮肚,一时还拿不定主意。突然有一个独眼老家将匆匆进来,躬身施礼。
他叫徐义,洪武五年的时候随徐达征战北元,丢了一只眼睛,随后就在徐府,几十年间,侍奉了三代人,一直尽心竭力,上上下下,都很尊重他。
“公子,汉王殿下,还有驸马王宁来访。”
徐景昌微微皱眉头,汉王殿下就是朱棣的次子朱高煦,他勇猛好武,颇类朱棣。在靖难之役中,立下大功,朱棣登基,封朱高煦汉王。在勋贵武臣当中,颇有声望,论起来还是徐景昌的表兄。
眼下朝堂一堆事情,他突然来访,肯定不是叙家常那么简单。
徐景昌思忖着,还是出去迎接,没走几步就听到了洪亮浑厚的声音,人家主动进来了,没当自己是外人。
“贤弟,贤弟可在?”
说话之间,迈步走进来一个伟岸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孔武有力,威风堂堂,大约就是汉王朱高煦。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正是朱元璋的驸马,名叫王宁。
朱高煦快步冲到徐景昌近前,伸手抓住徐景昌的手臂,仔细看了看,才嘘寒问暖道:“前几天陪着你安葬舅舅,听说回来你病了,可好了?”
徐景昌微微点头,他不是病了,是穿越了,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多谢殿下关怀,好了不少。”徐景昌迎接两个人,让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
朱高煦主动道:“贤弟,靖难刚成,千头万绪,父皇那边也忙,舅舅的葬礼是有些仓促,回头我跟父皇讲,找机会重新按国公礼仪安葬,舅舅为了我们连命都丢了,一想到这里,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徐增寿被朱允炆杀死,朱棣那边实在是太忙,确实是朱高煦帮着安葬,十分用心,彼时的徐景昌还颇为感激朱高煦,恨不得对殿下哥哥唯命是从,效犬马之劳。
“殿下大德,我感激不尽。”徐景昌说着感谢的话,可心里的想法却不一样了。
朱高煦并没有觉察,反而欣然道:“贤弟,咱们两家一向关系最好,你我之间,和亲兄弟也差不多了,无话不谈。实不相瞒,父皇曾经跟我说过,让我努力,毕竟大哥身体不好,又文弱迂腐,实在是……不适合继承大业。这江山早晚要落在我的肩上。”
你?
徐景昌一怔,虽说我历史不怎么好,但也知道是那个大胖子笑到了最后啊!而且怎么能把皇帝的承诺当真?
由此可见,朱高煦的脑子确实不怎么样。
“恭喜殿下了。”徐景昌不咸不淡道。
朱高煦却是信心满满,笑道:“贤弟,既然如此,我这里准备了一份奏疏,想要请大家伙一起联名上奏父皇,请求早立储君,你把名字也写上吧。”
说着,朱高煦往旁边看了一眼,王宁立刻拿出了一份奏疏,笑着摆在了徐景昌的面前。
“汉王殿下说得对,顺水推舟的事情,大家伙都是这个意思。”王宁笑嘻嘻的,简直是哄小孩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