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失误,连阮姝娅都被一些无聊的人问责。
少年终于从刑架上被放下来,阮姝娅推开门,冷冷得看着浑身血腥的人,差点忍不住气笑了。真是没付出过精力的人不心疼,不是自己家的东西就肆无忌惮的使用。
伤成这个样子,修复的人还不是她?
郁翡抬起头,看向了自己的实验员,刑讯室的冷光打在她的脸颊上,让那张冷若冰霜的容颜看上去更加难以接近了。
“呵,你们是觉得我的时间与精力是免费的,还是为修复产品摩挲花费的额外资源不用找财务部报销?”阮姝娅走过去,用视线指使着一个保卫员去将郁翡放下来。
“别再让我踏足到这里接人,完成品容器的价值可要比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更加精贵。”阮姝娅讽刺的说道,一整面玻璃之后的空间寂静无声,未发一言,沉默的任由郁翡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了刑讯室。
一顿折腾下来,她晚饭还没有吃,碳水的缺失令阮姝娅看上去更不好惹,将郁翡带回实验室后她还要负责检修他的状态。
真会给人添事。她指的是内部各种冗沉的机构。任何组织或公司规模大了之后就总会添加许多拖累效率,只会给员工增加无用事宜,对工作没有任何作用却偏偏又占据了很高地位的部门和职位。
但察觉到异样氛围的郁翡却在心中隐隐以为是他的错。
修复工作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阮姝娅用手背蹭了蹭脸颊,长时间的专注与神经紧绷令她耗费了太多精力,几乎是在最后一项操作完成之后她便感觉眼前一阵发白。阮姝娅用手掌扣紧了桌角,腹部传来紧缩的疼意,让她身体一阵发冷。
几分钟后,阮姝娅终于直起腰。
“你还好吗。我可以帮你唤安保员进来。”不通人情世故的郁翡终于说道。
“不必,下次除了主教之外若有人要带你走,不用听,你只需要遵从我的命令。”阮姝娅仍旧没怎么看他,实际上她和这里的其余人没什么不同,她似乎也并没有将郁翡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
这次任务之后,郁翡又长期的被存放在了实验室中。
阮姝娅的负责人向她提出了更多的要求,限制了截止期限让她必须在郁翡的身上完成一次成熟的降临仪式。
每一次召唤神祇降临都是极为危险的,而这一次现场的人除了必要的保卫员之外便只有阮姝娅一个实验员。
阮姝娅很清楚,这是因为上次的事对她看不惯之人特意设计的,他们巴不得她被杀死在这里。
阴影降临在少年的身上,原本一张精致美艶的容颜逐渐变得扭曲,拥挤的触手堆积在整间屋子里,惨白的灯光忽明忽灭。
屏幕中肉体的崩溃度到了红线值,阮姝娅静静站在原地,她的身体被包裹在怪物的触须之中,神情却过分冷淡,直到她听到了一声轻呼,“娅娅……”
她的身体一僵,猛得抬眸,虚幻的影像在她的眸中缓缓褪去,孤独站在房间中央的人温柔的注视着她,瞳眸似有挣扎,他探出手,仿佛想要抓住她。
黏腻的未知物体圈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带到了男子的面前。阮姝娅怔怔的看着他,属于哥哥的脸被覆盖在怪物的身上,对方痛苦的注视着她,有液体坠落在她的脸颊上。
“娅娅。”沙哑的声音从眼前的人身体中传出来,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这是真实的,还是由[真实之镜]构建的幻觉?阮姝娅不是应该清楚吗,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异世界中的一个假象。
它不会是她真的哥哥。
可她仿若被蛊惑了,不受控制的伸出手,轻轻捧住了男子的脸颊。
她本不会被虚假的伪造品扰乱心神,她怎么可能分不清真伪。
女子的眼眸中含着一分破碎的小心翼翼,抚摸着男子脸颊的手心很温暖,带着怜惜。
“降临仪式成功,容器可维持时间四分二十七秒,无攻击意图。”阮姝娅声音平静的叙述,她轻轻抿唇,看着眼前的人,切断了仪式的能量源。
一种超越了人类听力所能够捕捉到的音波充斥在房间之中,仪器与灯具的玻璃寸寸断裂。她被更紧的拥住,眼前的人流露出了一种极为扭曲的神色,两张面容在男子的脸上交错,他握紧了阮姝娅的手腕,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落在阮姝娅的耳中都变作了模糊的呓语。
直到一切结束,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
她跪坐在地面上,浑身被血液浸湿的少年瘫软在她的怀中。阮姝娅低下头,抚着男子的脸颊抬起来,陌生而熟悉的一张脸令她有些恍惚。
郁翡勉强睁开眼睛,血液糊住了眼睫,张开眼时,血几乎渗入了眸中。他浑身的肌肉似乎都被撕裂了,可他却还未昏迷,在这样极致的疼痛中望着阮姝娅。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与一个人相处这样久,之前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被关在营养仓中,或者辗转于各个手术台之上。主教说,唯有神祇能够带来唯一的终焉,为世人带来永久的幸福。
为了所有人再也不会痛苦,得到永恒的平静,郁翡能够为之忍受一切。
包括承受肢体的改造,和亲手掠夺他人的性命。
偶尔郁翡会被允许离开实验室,完成一些短期任务,能听到同队的人在背后嘲弄的说他是跟在鸡妈妈屁股后面被保护的小崽子。
他身旁的人看着他的视线永远带着异样,像是在看着一个异类,藏着警惕、审视、排斥,或者恐惧。
郁翡是一个半兽人,生存在人类之中时总像是批上了一层假皮。古神教团接纳了他,给予了他意义,可却一直没有给他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