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孙永富杨月娥这次回来要呆一周左右,日常生活问题都要解决。住好办,还是住原来的宿舍。就是这里好长时间没有住人,里面积满了灰尘。尤其是窗户玻璃,更是黑糊糊都看不清外面。原来,机砖厂烧煤的,煤灰随风吹过来,脏得厉害。他们一家和邻居关系好,大伙儿都来帮忙,倒是很快就收拾干净,可以住人。至于吃饭,这段时间只能暂时吃食堂了。于是,晚饭的时候,一家三口一人捧着一口搪瓷盆儿干起来。大伙儿都不富裕,孙永富为人低调,内心中也没想过要衣锦还乡,大摆筵席什么的,以前的日子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这两天仁德县天气很好,又开始旱起来。孙永富就捧着盆儿蹲花坛上和其他邻居边吃边聊。“我们两口子这次回来要办个病休,去北京和朝阳一起过日子,小小和他的户口都迁移过去了,以后估计也留北京。这次走了,以后每年就领工资的时候回来一趟,大家见面的日子就少了。”邻居:“老孙,杨月娥,你们辛苦了一辈子把孩子盼大,也该到了享福的时候,朝阳现在是大作家,小小也是大明星,你这是要当老太爷了。”孙永富:“什么大作家大明星,朝阳现在有单位的,都没写作了,每个月也就几十块钱死工资。你也知道的,大城市开销大,再加上我们两个老人,日子过得苦啊。至于孙小小,她都没拍电视了,没办法,要上学要高考。反正一个字,苦。你们不知道,北京的日常消耗多高啊。咱就说暖气吧,每年交一次,管四个月,要交四十多块钱,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你不交吧,夜里零下十几度,那是要死人的。”大伙儿都是一阵唏嘘,道,朝阳也不容易。不过老孙你别叹气,我们听说今年下半年就要涨工资了。他们在外面聊天,杨月娥在屋里听得着急,这死老头平时就喜欢装穷,说得家里好像明天就要断粮似的。我儿那么有出息,买了那么多房子,顿顿有肉,偏偏不好跟人说,真是急死我了。“妈你是不是有点锦衣夜行的感觉,想学韩信?”孙小小正在刷题,笑了笑。她的思想已经开始成熟了,对父母言行举止不敢苟同。别人羡慕你嫉妒你,或者同情你,其实都不重要,做好自己,干好自己的事就好。她云淡风轻不了几分钟,麻烦就来了。听说大明星孙小小回家,以前的子弟校同学和老师都跑过来看她。很快,屋里就坐满了人。同学还是以前的那些同学,但孙小小却惊讶地发现他们怎么变矮了,一个个跟豆芽菜似的。以前欺负过自己的那个小男生,当时看起来挺威武的嘛,现在就是颗精豆儿,这样的小屁孩子,自己能够打十个。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孙小小的穿着打扮,“小小,你这件衣服就是夹克衫吗?”“毛衣真漂亮啊,是纯羊毛的吗?”“小小,你的头发好黑,皮肤好白,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小小,你这双小皮靴是牛皮的吗?啊,是羊皮的,难怪摸起来那么软。”同学们正说话间,大人也来了,屋子也挤不下,于是,聊天会就转移到院子里。孙小小很无奈,只得跟着大家一起去院里说话。大人们的问题千奇百怪,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电视连续剧《济公》,问戏是怎么拍的,游本倡多大年纪了,真的和电视里看起来那么老吗?对了,你们拍戏的时候多少钱一天,是不是很多钱啊。孙小小一一耐心地回答,说,游爷爷五十多岁了,看起来很年轻很英俊的,只不过在剧里扮相老。拍戏的时候六块钱一天,她总共才拿了几十块钱。来孙家的还有孙小小以前的班主任老师梁平。梁老师跳上花坛:“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话。首先,我对自己培养出孙小小这样一位优秀的学生感到骄傲。其次,我想请大明星孙小小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你们说好不好?”大家激动,同时鼓掌:“好好好,小小,来一个,来一个。”孙小小可不会表演什么文艺节目,顿了半天,才无奈地说:“梁老师,要不我现场给大家解一道代数题。”众人:“……”表演解题是不错,可我们看不懂啊。梁平老师:“孙小小同学,你还是唱首歌吧。”孙小小没办法,被迫营业,唱;“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那风雨……”瞬间,重金属摇滚风扑面而来。五音不全,旋律抽象。大家瞠目结舌。好半天,孙小小才满头大汗唱完这首歌。“好!”梁平老师鼓掌,大家跟着热烈鼓掌。众人聚会到半夜才散去,孙小小羞愧得要命:“好烦,爸,妈,我们还是早点去看外婆吧。”夜很静,,车间那边隐约有机器的轰鸣声传来。工厂里的灯都亮着,一片灯火。,!孙小小没有睡意,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发现花坛里那株凤仙花已经有了花苞。她摘下一朵,揉碎了,抹在指甲上,淡淡的红色,很好看。在以前每当凤仙花开,她都会很开心。她会把手脚的指甲全部涂红,在夜里嗅着夜来香,看着来去的萤火虫的亮屁股。这些在北京可见不着,以后也看不到了。嗯,这次回来相当于和过去告别。虽然有点些微不舍,但未来应该会更好,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孙小小的被迫营业还在继续,她接到县里文艺汇报演出的邀请。孙同学大惊,说自己不会文艺节目啊,下乡演出人设要崩的。主持这次活动的是县委宣传部的一把手,她笑眯眯地说,孙小小同志不要谦虚,你是我县城走出去的第一个大明星,是得到全国观众认可的。家乡人民都为你骄傲,如果你不表演个节目,大家都会很失望的。孙小小无力地说:“我只是个学生。”一把手:“孙小小同志,你会什么节目,想要表演什么节目,我给你创造一切条件。唱歌会吗?”孙小小:“不会,我走音。”一把手:“跳舞会不会?”孙小小:“跳舞不会,高一军训的时候站过军姿,走过队列,算不算?”一把手:“那么,杂技魔术会不会?”“不会。”“那孙小小同志你会什么呀?”一把手很无奈。孙小小本想说“各位同志,我叫孙小小,我今天给大家带来的节目是吃东西”哎,这可下不来台了。她没办法,怯生生问:“我能不能表演个诗朗诵?”一把手眼睛大亮;“朗诵可以,可以,太可以了。”下乡慰问表演去的是一个叫汪洋煤矿的地方。孙小小朗诵:“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汕头斜照却相迎。”朗诵“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反正就是苏轼过去,东坡过来。她本就是硬着头皮应付,尴尬得要命,每次演出都会出一头大汗。不料节目效果却好。工人同志们都连声喝彩,反正能够看到明星就行,至于表演什么却不要紧,图的就是个追星。一起演出的演员们却说“绝了,这普通话绝了。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原来,孙小小在北京读了两年书,乡音早就改了。以前在《济公》剧组的时候,演员们都是普通话行家,她又肯学。孙朝阳就让剧组那两个扮流氓公子的演员,从发音练习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纠正。仁德县本来就有广播站,可惜播音员的普通话实在够呛,一张口就惹笑话。比如“回锅肉”念成“肥锅肉。”“菜籽花花非黄”念成“菜籽发发非房。”被听众嘲笑打击过几次后,播音员很郁闷,摆烂改成了仁德土话。可这样不行啊。现在有孙小小这个专家在,播音主持们便虚心要求她过去上了几天课,还录了磁带日常练习。孙小小:“好烦啊,爸,妈,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外婆和舅舅啊?”孙永富:“明天,就在明天。”老孙在办长期病假,这需要一个过程,另外,杨月娥也要请假。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弄好,接着就是收拾家里的东西了。家里的东西没办法带北京去,只能送人。他们和邻居关系好,问大伙儿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过来拿,其他的再打包回娘家。很快,锅碗瓢盆都送了人,只剩粗重家具和孙朝阳以前留在家里的样书。县城里考虑到孙朝阳和孙小小的杰出贡献,特意派了一辆130轻卡过来帮着搬家。杨月娥摘下挂在墙壁上的几个相框,用抹布不停擦,突然伤感:“永福,我们这是要离乡背井了。”孙永富:“每年不还回来领工资吗,我可不留恋这里,我:()1981,文豪从返城知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