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婆子们一拥而上,说是拉开但恶奴们都有手段,护住顾婉婉的同时纷纷朝小妙音下暗手,掐胳膊扭大腿,都是往死劲弄。等把两个孩子分开后,顾婉婉在奶妈怀中哭成了泪人,小妙音则被婆子用胳膊顶在草地里,虽然她全身都很疼,也很想哭,可是顾婉婉哭了她就不哭。
邵氏心疼抱着女儿,拉着她细细检查,见女儿雪白的脸上有道小小抓痕顿然勃然大怒,“贱人生出的果然也是贱人!”
小妙音不服,“我阿娘不是贱人!你们才是坏人!”
邵氏冷笑,“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一个娼妓不是贱人是什么?”
顾婉婉的奶妈眉心一跳,赶紧捂着小娘子的耳朵,但却没有人顾及被恶奴压迫的另外一个孩子。
小妙音气得大哭,“我阿娘不是!我阿娘才不是!她只弹琴唱曲,她是为了给我请先生买新宅子。”
邵氏刻薄至极,“那又如何,行的也是谄媚之道,以色侍人终是下贱!”
小妙音,“不是!下贱的不是我阿娘,是你们!她赚银子养我一点儿都不下贱,夫人你坐高堂,欺幼女行得却是比花娘还下贱之事!”
邵氏勃然大怒,“拿鞭尺来,我今日就告诉你什么是贵什么是贱!!给我打!打服了为止!”
“小小年纪,上不尊祖宗之礼下不敬嫡母之尊,口出妄言目无尊长,给我打!狠狠地打!”
“想我顾家乃三朝鼎食之族,教养的女儿哪个不是贞静守礼品性高洁?这世间贵女都如美玉一般,便是堕泥也自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秉性,如你这般粗鄙不堪蛮化难训若不及早管束,定会给顾家招祸蒙羞!我今日便是打死你也自有话回女君和家主。”
“你服不服?”
“不服。”
邵氏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骨头这么硬,不过再硬也硬不过她的手段。
“三娘子说胡话了,你们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婆子们拎着小妙音,将她的头按进寒潭,“娘子,若想清楚了便吱一声,老婆子没轻重怕误伤了娘子。”说着,不等小妙音挣扎将人丢进了池塘。
顾婉婉记得那个午后,廊庑下围了一群的婢子,顾妙音在寒潭里挣扎呼救。
她收了哭声,呆呆看着母亲,“阿娘,不救她吗?”
邵氏蹲下身摸着她的头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婉婉,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
绣着兰草的腰带慢慢化作灰烬,顾婉婉眼中满是泪水。她抬眸看向厮杀的人群,那抹青衫在天地间畅游,桀骜不驯恣意风流,十二年前的鞭子和潭水终是没能折断她的傲骨。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恨顾妙音的原因,她凭什么可以如此畅快?
顾婉婉闭眼,一步一步爬上木椅子,光是靠自己的力量坐上椅子便已经耗尽了她全身力气。她狼狈喘着气,面无表情看着雪地里的厮杀。
深陷囹圄,满身污垢,玉已不洁,阿娘,我竟活成你最不耻的下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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