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哆嗦着嘴唇看向我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我默默看向他:「这个家疯了这么多年,我们疯得已经算晚了,顺便知会您一声,年后我就带妈妈回A城了,你抓紧时间和她把离婚办了,这样你们也两相便宜不是?你也可以像大伯一样找个年轻姑娘继续拼儿子啦,如果你找得到,还生的出的话。」
爸爸大吼:「你想得美!你妈一辈子别想离开我!」
奶奶也不装病了,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看着老当益壮,冲到我爸爸前面,又被我妈妈的菜刀吓退。
只是嘴仍硬着:「你一个老女人离了婚有谁要?我可警告你,这么多年这车房都是我儿子辛辛苦苦拼工作拼来的,你要是离婚只能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捞不着!」
这就是我的家,一切建筑在利益关系之上。
有钱有势大三岁,无钱无势任人欺。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笑着说:「哟,正好传完了,哥,你刚刚的自首我可都录音了,你们抢我手机也是没用的哈,我已经上传云端备份了,你猜我把这份录音发给你领导,他会怎么想?」
我又对大伯说道:「大伯,你财大气粗,上次把视频买断了没让扩散,这次这视频录音都在我手里,你又要怎么给你这倒霉儿子擦屁股?」
堂哥又想来揍我,大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把堂哥收拾老实了,大伯转向我:「你想怎样?」
我伸出两根手指:「很简单,第一,我妈妈要离婚;第二,我妈妈不可能净身出户,咱们一切按法律走,做到这两点,视频录音我都痛快删除,当然,你们要是不同意也没啥的,就像堂哥造谣我一样,我随便发发随便传传,清者自清嘛,说不定有人会不相信呢?」
16
大伯沉吟片刻,看向我爸爸,爸爸惊恐地望向他:「哥,你看我干啥,我是不可能离婚的!」
奶奶也按捺不住,她一向最疼小儿子:「波啊,你可不能让小江离婚啊,他,这,不行的呀!」
大伯怒吼:「难道要我儿子为他家这些破事毁了名声吗?妈,你这么多年一直偏心他,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在你心里算什么!」
爸爸缩在奶奶身后嘀咕:「你儿子出轨那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丑事,这名声毁得不冤,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呢?」
大伯气怒攻心,把桌上残存的最后一盘红苋菜也砸到了墙上,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乱作一团。
红苋菜的汁液一道道从墙上流下,像是鲜红的血液。
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高考前的那个除夕,妈妈被打得起不来,其他人作壁上观,我们无法反抗。
我呆呆看着,只觉得好笑,这个看似和睦的大家庭,多年粉饰的太平,一经戳烂脓疮,竟是如此溃不成军。
小小的我,和年轻的妈妈,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觉得无从反抗呢?
我拉着妈妈的手悄悄走出了这个曾经的家,身后传来他们声嘶力竭的吼叫。
17
除夕夜后,我和妈妈再没过那个污糟的地方。
和妈妈相熟的老邻居极具八卦精神,日日为我们送来最新战报。
据说,新年第一天他们就打得头破血流
离婚倒是有些麻烦,爸爸咬死不愿,奶奶从旁耍无赖。
大伯要大姑二姑两家帮他说和,可这两家哪里还想趟这样的浑水,躲了个干净。大伯紧紧相逼,最后还是不离不弃的大伯母利索搞定。
她把她那群蛮横的亲戚和傻子哥哥都叫来,日日在爸爸家门口闹事。
泼粪、涂漆、大喇叭骂娘,无奇不有。
爸爸没了主意,只能报警。
警察来了,却也只能口头教育,和他说一句「家和万事兴」。
曾经把我和妈妈打入深渊的绝望之语,终于化作回旋镖扎在了爸爸身上。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地鸡毛,大概就是如此。
18
年后,爸爸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和妈妈办了离婚手续,财产对半,我带着妈妈回了A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