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盐商大洗牌,接下来不管是谁做盐政,都能捞得盆满钵溢,甄应嘉之前几年做事又着实不讲究,今年倒是将盐税收上来了,却闹出了这等事情,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自然许多人就不希望再叫甄应嘉继续占着这个位置。对于圣上来说,用功不如用过。犯过错的人其实更好拿捏。何况,越是知道江南如今的情况,圣上越是不放心!比起找个不知道立场的人过去,跟那边的士绅大户沆瀣一气,还不如继续用甄应嘉。起码有个太子的诱饵吊着,甄家不可能完全倒向江南士族,还得按照圣上的意思,从他们身上割肉!至于将来甄家得罪了那么多人会怎么样,圣上觉得,他们要是足够忠心能干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但若是他们首鼠两端,那就别怪他老人家不念旧情了!如今朝堂上可以说一个个都各怀鬼胎,圣上也就是跟这些人虚与委蛇,实际上小本本上早就记满了名字,就等着秋后算账!顾晓对于朝堂上这些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只是等到年三十进宫领宴的时候,就发现甄贵妃看起来一副喜气盈腮的模样,不免怀疑圣上又给她画了个大饼。顾晓也是纳了闷了,甄贵妃上过好几次当了吧,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甄贵妃当然相信圣上的承诺,圣上都已经说了,江南那边各家只知道自家的利益,只想要在江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做自家的土皇帝,一点也不知道忠君体国,实在是罪该万死!圣上对甄家寄予厚望,就是要让甄家将江南那边肃清,用圣上的话来说:“爱妃,你也不想皇儿继承皇位之后,江南直接反了吧!”圣上一句话,直接将江南那些士族大户从自己的敌人变成了甄贵妃母子乃至娘家的敌人!没错啊,若是江南不平,难不成叫自个儿子接手一个烂摊子,真要是叫江南那边士族大户造反成功,自家儿子就是亡国之君了!而自司马家开了个坏头之后,亡国之君就没什么好下场了!甄贵妃一想到这个,就斗志昂扬。圣上要是没有丝毫条件,甄贵妃反而要觉得圣上是在忽悠她,但如今既然给出了明确的条件,甄贵妃自然也就信了!在她看来,江南那些士族大户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自个娘家削弱了这些人家,自家儿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了!当然,想要对付江南那些士族大户,拉拢勋贵就变得更加迫切起来。甄家空有官职,实际上手里头并无实际的势力,不像是那些勋贵,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兵权。最重要的是,许多勋贵也是出身江南,这些人跟江南那些士族大户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如此,这就有了合作的根基。只是,甄贵妃琢磨着,若是勋贵们也想要以此为条件叫徒宏轩上位呢?徒宏轩身体并不好,但这样的人若是做了皇帝,说不定下头的人反而喜欢,要不然怎么会有圣天子垂拱而治的说法!甚至宗室也乐意,因为徒宏轩若是无子的话,说不得就得从宗室里头过继一个,到时候自家岂不是又能占便宜?所以,最简单的办法,还是联姻。之前已经许了个侧妃的位置给了贾家,虽说如今看起来,贾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许多事情不能光看眼前。贾家光是在金陵就有八房人口,还有个姻亲史家,在金陵更是人口众多,真要是江南那些士族大户闹出什么事端来,光是从贾家和史家,就能训练出一批乡勇出来。作为亲王,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若是徒宏憬能当太子,那就有三个侧室的名额,做了皇帝,正妃就有四个,更别说别的了!所以,甄贵妃觉得,得将自个儿子身边正妃侧妃的位置卖个好价钱。之前进宫朝贺的时候,贾史氏就顺势叫人给甄贵妃带了信,将她看中的几个勋贵人家适和女子名单递了上来。甄贵妃稍微瞧了一眼,就觉得贾史氏是用了心的。名单上打头的就是南安郡王的孙女,虽说不是嫡长孙女,也不是南安郡王世子之女,而是次子的长女。不过,这个身份做亲王妃也足够了!之后又是理国公府的女儿,可惜也不是嫡长女,而是嫡幼|女。这个嫡幼|女其实年龄比徒宏憬还大两岁,因着守祖父母的孝才拖了下来,要不然也早就出嫁了。名单上其他人也是差不多,都是公侯门节?完整章节』()”顾晓才懒得去体谅圣上是个什么心情,人家一言九鼎,高高在上,自己琢磨个什么劲,不如想想回去吃什么。徒嘉钰也就是随口一说,听得顾晓这般说,便也不放在心上,他自小到大,见到圣上这个祖父的次数虽说不至于屈指可数,却也多不到哪儿去,甚至没能跟圣上单独说过几句话,叫他对圣上能有多少亲情,那就是笑话了!瓜子多吃了几个,嘴里有点干,春香见状,便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徒嘉钰接过喝了两口,笑道:“今年倒是轻松,往后也这样就好了!这么多年,竟是没在家里过个团圆年!”顾晓笑道:“你这话就在咱们身边说说便罢了,叫外头人知道了,还要说咱们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进宫朝贺领宴的事情,哪里是一般人家能有这个殊荣的,不管是内外命妇还是宗室臣子,起码都得三品以上才行。品级低一点的,宁可在外头吹风,也不肯告假不去,免得叫人以为自家失了圣眷。徒嘉钰听了,不由吐了吐舌头,又说道:“今年瑚哥儿准备去科考了,若是考中了,应该就要去国子监,那以后我要不要换个伴读?”顾晓直接说道:“你要是觉得需要,就找一个,要是觉得没必要,那就算了呗!这弘文馆里头,又不是一定要有个伴读才行!”徒嘉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那就不用了!我都这个岁数了,在弘文馆读书最多也就是再有个两三年的事情,何必再找个不熟的人,若是好的还好,若是个不好的,难道叫我迁就他不成!”顾晓听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如今大了,这些事情,你自个做主便是!”徒嘉钰顿时就有些高兴,他这么大的孩子,最不希望的就是别人将自己当孩子,顾晓这般尊重他的意见,自然叫他欢喜,不过嘴上还是说道:“我当然还是听妈的!”顾晓不由失笑:“你再有几年都袭爵了,到时候就是王府的主人,还说这种孩子话!”母子两个说笑了一阵子,马车便停到了王府门口,门外已经有暖轿在等候,两人各自上了一台暖轿,一起往正院而去。正院那边,一干人早早就等着了!往年没有机会,今年肯定是要亲自过来给顾晓和徒嘉钰母子两个拜年的。
顾晓与徒嘉钰一前一后才进门,末儿就先冲了出来,给顾晓拜年。顾晓笑道:“今儿你倒是赶得早!压岁钱给你了!”说着,也叫人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过来,送到末儿手里。徒嘉泽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看了一眼佳婉和佳姝,然后三个人一起上前给顾晓行礼。顾晓也是笑着受了,又是各自一个荷包。几个孩子的荷包没什么区别,里头()都是四个金锞子,无非就是花样不同罢了。几个孩子也不扭捏,各自将荷包给收了起来。然后李氏便带着一干太姨娘过来行礼,顾晓照旧又是几个荷包赏下去,李氏的厚一些,其他人的薄一些,但是再不济里头也有两个金锞子,算是给她们做零花钱了!因着昨晚上顾晓与徒嘉钰都在宫里,及到子时才回来,这会儿也倦了,因此各自拜了年之后,顾晓便叫他们先回去歇息,等着晚上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宫中今年头一年没有设宴,但是御膳房那边该做的也做了。圣上干脆大手笔直接将席面赏到了各家府上。但是宗室也就罢了,对于朝臣,圣上的赏赐就颇有一些意思,文臣唯有几个阁臣才得了赏赐,反倒是各家勋贵,都得了彩头。圣上这般动作,自然叫许多人心中有所猜测,都觉得是江南的事情惹恼了圣上,圣上信不过那些士人文臣了,反倒是想要倚仗勋贵。勋贵们自然是欢欣鼓舞,一个个都颇有些跃跃欲试。勋贵人家,想要转型,谈何容易,只是如今四邻平静,并无什么战事,勋贵们如今就如同那温水里头的青蛙,看似富贵舒适,实际上压根没什么上进的余地,等着爵位到了头,也就跟寻常百姓无异。既是如今圣上有意叫勋贵挑大梁,那他们也就有了立功的机会。因着这个缘故,正月里头,各家勋贵往来愈发密切了不少。便是隆安侯府,竟是也热闹了许多,只叫隆安侯夫妇头痛不已。他们名义上是勋贵,实际上根本是站在文臣那一边的,这事扯上他们,那不是闹吗?顾晓回娘家的时候听得隆安侯夫人抱怨今年收到了一大堆之前根本没往来过的人家的帖子,还得斟酌着回复,即便不去,也不能叫人家挑出理来。顾晓有些好奇地问道:“难不成圣上真的有意对江南动手?”隆安侯在一边摇头说道:“圣心难测啊,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说到这里,隆安侯摇头道:“之前扬州民乱,扬州知府被罢职问罪,这次应该会派新的知府过去了,之前朝堂上许多人惦记着这个缺,也不知道会落到谁头上!”等到衙门开印的时候,吏部的任命也下来了!林如海调任扬州知府,即刻上任。虽说早就做了外放的准备,但临到出发,林如海贾敏夫妇两个依旧要四处辞别。荣国府那边,自然是节完整章节』(),忙说道:“这倒是没有,回头我便延请几个回来!”“糊涂!”贾赦喝道,“这等事情,哪能交给外头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你既然是咱们荣国府的女婿,那这事还要在外头找不成!老爷子当年留了不少亲兵,如今我在京中也是用不上,回头给你挑几个,连他们的家人跟着你一块走!他们都是军中的老人了,行事也都老道,叫他们跟着你,我也能放心!”说到这里,贾赦忍不住念叨道:“你也别光想着前程,你们两口子成婚也有一阵子了,我们贾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妹妹之前伤了身子,得多调理几年,你们先找几个好生养的姬妾,生下来的孩子,那也是咱们贾家的外甥!”听得贾赦这般说,林如海不由有些狼狈,忙说道:“大舅兄说的是,妹夫知道了!”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发苦,他是不想要孩子吗?只是一直没有好消息啊!贾政也在一边说道:“儿女之事自有缘分,大哥跟妹夫说这些做什么!”贾赦听到贾政说话就烦,只是当着林如海的面不好多说,只得转移了话题,问道:“妹夫什么时候赴任?可已经准备好了行装?准备走运河,还是走官道?”林如海一一答了,又说已经定好了官船,直接从运河一路南下,也免得陆路颠簸。贾赦听着松了口气,官船总归要安全一些,而且远比陆路舒适得多,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贾政说道:“大哥,时候不早了,母亲那边还等着呢!”贾赦气急,忍不住横了贾政一眼,不过还是忍着气说道:“老二说得没错,走吧,咱们先去荣庆堂,老太太应该也有吩咐!”林如海瞧着两个舅兄的神态,心中便知道,这两位如今也就是表面上的和气,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先跟着一块往荣庆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