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承认自己是、是她了?”许静盯着她的眼睛。
小许静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这么多年了,谢谢你替我照顾他们。你说的话……或许是对的吧……”
“我恐惧这个世界,恐惧自己的处境,可又挣脱不来,我厌恶抢去我人生的你,后来某一天,我忽然发现你的秘密……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就是很别扭地活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个小孩,我想为你们做些什么,可是,我连增重二十斤都做不到……”
窗外的雨已经很少了,室里却仍然暗得很,明明是下午,却如同黄昏一般。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两人对视着,看着对方瞳孔里那个熟悉的影子,觉得熟悉,可又格外陌生。
过往的诡异黑影,古怪的偏激的孩子,特立独行的长辈……这些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因为她们是对方,也是自己啊……
一个月后,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许静的病情加重了。
她混混沌沌地躺在病**,耳畔总传来各种隐忍的哭声,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来人是谁,可也无能为力。
脑海中却很清醒,好多画面一桢一桢地闪过,而且都是些奇怪的场景。
她看到矿山的职工穿着工作服拿了自己用安全帽制作的粪勺站在菜地里浇水……看见篮球场上挤挤攘攘挤满了人,大家都在等着放映电影……看见矿山发了冰糕票,每人凭票可以领十根奶油冰糕。
她从一个接着一个的梦里醒来,迷迷糊糊地听见周围的动静,再继续睡去。
这一睡,就过了很久。
她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漆黑的深夜……应该是深夜吧,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隐约听见耳畔有机器的滴滴声,屋里一片死寂。
她迷迷糊糊伸出手,摸到了枕头旁的小方盒,刚刚还慌乱的心一下就踏实了。
那里装着宋一成死后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一只破碎到无法开机的手机。
她努力地打开那盒子,抚摸着七零八碎的屏幕,心口的悸痛仍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无意间,她按到了某个键,那屏幕竟然震动起来。她有些懵……因为这手机早被砸坏了,从来没有打开过。
屏幕亮了,上面俨然出现了通话记录的标识。
许静伸出颤抖的不听使唤的手机点击它,上面出现的,意见是一通已拔未接的电话。
电话显示的时间是2008年5月8日下午15点15分……电话号码是自己的手机。
许静愣愣地看着这通电话,忽然想起了什么……自己曾经地震发生后接到了宋一成的电话,当时正在隧道里。
他在电话里说对不起,说不能来接自己,说药瓶在桌上对照着买,说有几本书在柜子里,说自己不用去找他……
可出来后,根本没有通话记录,似乎一切都是幻想中的场景。
许静也真的以为是幻想……可是,她盯着破碎的手机屏幕,心如刀绞……宋一成是真的打过电话给自己,是真的!
她仔细点击其他地方,看到了发件箱里一条未发出的信息。
上面的内容俨然是: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我失约了。如果有下辈子,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许静捏着手机,有热热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淌进了脖子里。
她觉得很难受,想伸手去擦,手伸到一半时停住了,她看到床边出现了一个混沌的影子,那个影子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向自己伸出了一只手。
于是……许静也伸出手,朝那只手一点一点地触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