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医护人员听见枪声匆匆跑来,曹队长气得拍着脑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许天叹口气,她也没想到李辉爸居然会自杀,早知道在村里时就该把他一起抓了,可现在人已经死了。她扶着宁越往外走,“麻烦请值班医生过来一下,宁队受伤了。”宁越赶到县公安局时就知道许天没事,可还是不放心,风尘仆仆地赶来,居然遇上这场面。他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来就是他判断失误,才没另安排人,让许天帮着押送。这要是因为他的到来,又导致许天受伤,别说局里会不会给处分,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我没事,你先进去吧!”许天见他左肩已经被血染湿一片,不由皱眉,“这还叫没事!必须赶紧处理啊。”这时医护人员已经赶过来了,他们看见地上多了个死人,也惊讶万分,但还是得紧着活人治疗。曹队长跟宁越道:“抱歉啊,是我的疏忽,我太经验主义了,以为这大爷就是个胡搅蛮缠的家属,闹一闹就走了,谁能想到他居然有枪。”胡东已经用袋子隔着捡起那把枪,宁越推开给他检查伤口的医生,上前看了眼:“不是说劫匪当时拿的假枪吗?劫匪的父亲怎么会有枪?难不成是拿错了?”“不太可能拿错!”许天说,“我觉得可能是他故意换了儿子的枪,不想让儿子去救郝文静,现在又愧疚起来,跑来替儿子顶罪。”值班的医护人员已经推来了运送伤患的平车,要拉宁越去手术室把子弹取出来,宁越忙摆手,“用不着,我自己走过去吧。”许天无奈道:“宁队,你就别充硬汉了,赶紧躺下吧!”小廖也拉着宁越往车上推,胡东把枪收起来,看着宁越的伤,后怕道:“还好这老爷子枪法不准,不然可就危险了。”胡东让小廖跟着宁越去手术室,许天有些担心,也想跟着去,虽然伤在肩胛骨,不是致命伤,可万一子弹位置刁钻,可能会致残。宁越刚才大概肾上腺素飙升没感觉到疼,现在疼劲上来,脸有些苍白,他被推走前,还是叮嘱许天,“好好休息,注意安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看了曹队长一眼,曹队长马上道:“放心吧,我马上去打电话,再多叫几个人过来,不会再出事了。”李辉爸的尸体暂时被存放到医院太平间里,胡东拍了照,才帮着护士清理了血迹,走廊里很快恢复了平静,许天却睡不着了,已经凌晨一点,她出去问曹队长,“李辉没动静吗?”“没有,我刚才去看过,睡得很熟,我看明天再跟他说吧。”许天有些奇怪,她跟李辉爸只见了一面,都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么大动静,李辉会听不见?“我过去看看。”四间病房都挨着呢,那二个嫌疑人都被搜过身,现在医院整层楼都是自己人,安全得很,所以曹队长也没拦着,带着她到了最里边的病房门口。许天轻轻推开房门,见李辉侧身躺在床上,脸朝着窗户那边,眼睛紧闭,似乎是睡着了,可细看却能发现他脸上已经变淡就要消失的泪痕。许天叹口气:“李辉,你刚才都听到了?”李辉眉头一动,还是没睁开眼睛。许天忍不住问:“你后悔吗?”他依旧在装睡,许天无奈,准备明天再问,刚要关门,却听李辉突然道:“后悔极了!”他动作利索地转身朝着许天,眼里戾气十足,说的话却十分可怜,“我不该一时冲动,更不该跑去火车上找小静,可我太想她了,只是去看看她。结果见到她之后我就猪油蒙了心。警察同志,你说我要是真想去劫人,怎么可能拿把空枪去?这不是搞笑吗?我真没想到火车那么快进隧道,我就想隔着窗户跟她说几句话,真的,我更没想到你会跟着跳下来,真对不住,我扰乱社会治安,还害警察同志受了伤,都是我的错,我认罪,该怎么判怎么判。”他说的真情实感,说到最后眼里的戾气都消失了,哽咽起来,“我是犯了混啊!”许天看着他唱念做打,十分娴熟,不由笑了:“你倒是个好演员,是经常坑蒙拐骗练出来的吗?还是说你爸用他的死给你指了一条路?”李辉确实是个好演员,他眼眶瞬间湿了,“什么,我爸死了吗?怎么可能,我跟你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他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到底出什么事了?”许天冷冷地看着他,“李辉,我进来前你刚哭过,你爸到底怎么死的,你听得清清楚楚,真以为自己装得很像吗?”李辉擦了把泪:“我装什么了?我也很可怜好不好?我好不容易凑出钱跟我媳妇一起去蒙北,本想买上几十只羊再顺便去草原上好好玩玩,可没想到刚分开她就被警察抓了,我根本不知道她是逃犯,还想着我媳妇好好的,怎么会犯事,肯定是你们抓错了!”他越哭越凶,“我真的只想在火车上见她最后一面,结果一冲动差点害死她。现在你又跟我说我爸死了,我……这都是我的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许天看他这痛哭流涕的样子,觉得十分荒谬,一旁的曹队长也很无语:“李辉,我们已经抓到你的同伙,总会有人招的,你觉得你能蒙混过关?”“我蒙混什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警察同志,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不会是被你们逼死的吧。”许天见他居然倒打一耙,无奈道:“李辉,你一直等在车站,甚至混到我们同一车厢里,为了救郝文静,又是蛇又是枪的,还跟她挂在火车上差点殉情,现在居然说只是一时冲动?对了,你还回过家,是为了布置逃跑路线,顺便拿枪对吗?那为什么却拿了把空枪?你爸不想让你去,给你换了?还是你儿子不懂事给你换的?”李辉皱眉看她一眼,随即垂下头:“我没布置也没想过逃跑,我是故意拿的空枪,就是为了壮胆。”“我可提醒你,量刑轻重可不是看你拿的什么枪,还有我估计去火车上劫犯人可能是你犯的最轻的罪了,你们这个团伙什么时候成立的,做过什么交易,获利多少,我们都会查得一清二楚。”许天这么一说,李辉的脸色果真难看起来,可他还是坚持说什么也不知道,跟那两个骑摩托的也只是认识,没安排过逃跑路线。等出了病房,曹队长道:“看来他们确实是个团伙啊,只是不知道以什么盈利,等天亮我得去一趟南各庄,一是通知李辉爸的死讯,二是看看李辉家还有那个开拖拉机的田壮家有没有不合法的经济来源,家里有没有蛛丝马迹。”许天想到那两个孩子,不由叹气,但她并没有心软,“还有村委电话是不是有人故意破坏,村主任是不是被支走的,这些都得查清楚,曹队长,能申请下搜查令吗?”“肯定没问题!小许,这案子看来得在我们局里查,先把这边查清楚,再把郝文静押送到你们局里。”许天答应着,本想回病房睡一会儿,可还是惦记着宁越的伤,跟曹队长申请去手术室外等着。曹队长误会了,“你们是一对?”
许天慌忙摆手:“不是,宁队是为了救我才受得伤,我刚才太着急,连声谢谢都没说,他在做手术,我回病房也睡不着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那倒也是,行吧,我陪你去。”许天没让曹队长陪着,这边二个嫌疑人更重要,她本想自己去,胡东正好过来,“宁队手术已经结束,子弹取出来了,没什么大碍。”许天松了口气,忙问:“伤到骨头了吗?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不会,你放心吧!还好是左胳膊,也不用人伺候,别操心了。宁队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曹队长干脆说:“也送到这边来吧,都放在一块,也好安排守卫。”胡东过来就是想说这事,医院方面也很配合,直接把宁越安排在许天隔壁。宁越虽然觉得只是小伤,根本没事,可医院跟曹队长他们都把这当大事来办,只好挂上水,躺床上休息。见许天过来道谢,宁越叹口气,“我该跟你道歉才对,我图省事,居然让你跟着押送犯人,还好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也过不去。”“只是虚惊一场,我本来就是咱们队里的人,你这任务分配的没问题啊。只是我没想到人都抓到了,居然还害你挨上一枪。”宁越虽然急着追问案情细节,可局麻后困劲上来了,又输着液,没说两句就睡了。许天见他没事这才回去休息,等她睡了,汪队跟小陈才从县公安局赶过来,他们见她跟宁越都睡了,也没打扰,“没事就好!”节。完整章节』()”小陈十分无奈:“汪队已经去了,不过画像不太准确,是火车上的乘客口述的,当时他只注意着劫车的李辉,说他表情丰富,还对着咱们那边比划了几秒,另一个他也没细看,只知道那人戴着鸭舌帽,个子不高。”许天躺不下去了,小陈已经把她的包送过来,她请他先出去,起身准备换衣服去查案。小陈忙说:“你躺着吧,现在不缺人,你不知道我跟汪队都快急疯了,还好你没事,要不我俩都恨不得以死谢罪!”许天无奈道,“至于吗?你也太夸张了,铐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该自己承担,再说我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左胳膊拉伤用不上力。”另一边,宁越也已经穿戴整齐,他不顾胡东跟小廖的劝说,吊着一条胳膊准备去查案。倒是只有几处擦伤的李辉嫌弃送来的馒头咸菜,哎呦叫着要吃病号饭。曹队长正要回局里,他想组织人去南各庄搜查,见拦不住许天和宁越,只好跟两人说:“这里不是躺着二个吗?一个是被押送的逃犯,另一个是劫车的嫌疑人,还有一个接应的同伙,你们要是能让这二个都说了实话,这案子也就算基本破了。你俩都是伤员,就别乱跑了。”许天一听也是,她确实很想跟郝文静好好聊聊,宁越其实是想把所有线索汇总一下,可听曹队长说得也没错,别管有多少同伙,关键还是在郝文静跟李辉身上。于是胡东和小陈跟曹队长一起去了局里,汪队也在,他们几个搜查其他同伙,还有枪的来源,南各庄的李辉和田壮家也都得查一遍,包括他们家属都得审一审。小廖跟局里派来的特警队长一起负责医院这几个嫌疑人的安全问题,顺便照顾伤员。许天跟宁越先去审了李辉,可他还是那套说辞,“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请求你们看在我无知冲动的份上,判轻点行不行?我拿的可是把假枪啊!虽然把这位女同志拉下了水,可她这不是没事吗?还有我爸到底怎么死的,能不能让我见见他?”不等宁越开口,他哭起来:“爸啊,我那没享过福的老爸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儿子不孝。”他又唱念做打起来,眼泪说来就来,直接哭成泪人,什么也问不出来。等出了病房,许天无奈道:“他可真是个好演员,宁队,昨天那么大动静,他一定听见了。他知道他爸自杀是为了他,肯定更不肯开口。”宁越干脆道:“去看看中枪的那位,叫什么来着?”许天说:“昨晚刘所长他们就一直在查,这人叫刘荣,身份已经查实了,是附近镇上的,跟南各庄隔着二个村,据说好吃懒做,还不缺钱。另一个拿枪的叫刘锋,跟刘荣是邻居()。”刘荣十分滑头,也不知昨天他听到外边的动静没有,反正就说自己什么也没干,进小树林撒尿就白挨了一枪,甚至还跟许天要起了赔偿,“就是公安也不能随便开枪打人啊,你那枪是峰哥的,我手里可只有一把刀,还是我带着削水果的,有什么问题?”许天哼了一声,“没什么问题,原来昨天你跟刘锋骑着摩托来找李辉,为的是给他削水果吗?”“没错啊,怎么了?不行吗?”宁越道:“你承认是来找李辉的?朋友约着见面当然没问题。不过李辉跟他妻子都是逃犯,既然他跟你们两个接触过,我们得把你们都查一遍。”“啊?辉哥也是逃犯?不是说他媳妇……”刘荣急吼吼地说出半句话,又像突然变哑一样僵住。许天笑了,“所以你早就知道郝文静是逃犯?”刘荣眼神慌乱地摆手:“哈哈,其实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锋哥叫我出去溜达溜达,也不是光见辉哥,还见别的朋友呢。”许天刚想乘胜追击,外边突然又传来喧哗声,她都有点应激了,蹭一下站起来就要出去查看,宁越却把她挡在身后,“别急!”他打开门,就听见隔壁病房里传来护士急躁的声音,“好了好了没事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这是干什么?”许天忙过去看,就见郝文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跟死了一样。小廖气得脸通红,跟他们说:“郝文静居然想自杀!还好我们隔一会儿就看一眼,要不然可就晚了!”许天皱眉:“她被铐在床上,怎么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