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端着酒杯走到陈恒面前,委屈中带着些许庆幸道:“当日被大人留在县衙,小人是日日担惊受怕。就怕自己突然,要遭遇牢狱之灾。”
赵里正真是老糊涂了,这番话也敢拿出来放到现在说。徐彪微皱眉头,甄子静却接话问道:“那你这几日,在县衙过的如何?”
赵里正喝完一杯,在陈恒的满脸笑意中,答道:“除了不能随便走动,倒是好吃好喝。就是没个说话的人,叫人待得实在无趣,不如在乡里快活。”
众人听的哈哈大笑,赵老爷出声道:“二叔,明日就带你一起回家。省的你还给陈大人添麻烦……”说完玩笑话,赵志明又借机道,“陈大人,我这二叔平日就麻烦的很。他这几日在县衙,一定给你添了不少头疼事。”
赵志明挥挥手,等候的下人立马呈上一份礼物,“这东西,我也看不懂是什么。只听说是家中长辈留下来,平日放在家中,做观赏之用。我看它上面有花有草,觉得十分好看。且当个心意,恳请大人收下。”
说话间,下人已经拿着礼物,来到陈恒面前。陈恒揭开盒盖,见是对宋朝官窑的青瓷,色泽鲜明,技艺精湛,当下笑道:“你这心意,倒是有些重。”
“大人喜欢就好,小人是个粗人,哪里玩的明白雅致东西。”赵志明不住作笑,甄子静、徐彪亦是在旁连声劝着。他们两人的礼物,早在今日出门前,就偷偷送入府中。甄、徐二人自然不会介意,为何没有自己。
陈恒觉得此景着实有趣,又不禁想起夫人的名言。想着许久未见的玉儿,他忍不住道:“你这礼物,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人都有?”话末,在其他人的诧异中。他顿了顿,又笑道,“若是只有我一人有,怕是不好收啊。”
“今日你是主客,陈兄,我们一见如故,还分什么彼此。”甄子静巴不得陈恒在大庭广众之下收下,好将状元郎彻底拉入自己所在的泥塘。
陈恒笑笑,不以为意。只朝着身后的信达看一眼,尤其代为收下,“也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见如此轻易,就凿开状元郎的底线。众人无不欢喜,一时饮酒声大作。
正是酒兴上头之时,楼下突然上来个华亭县衙的差役。只见他快步入场,环视一圈后,凑到陈恒身边一阵耳语。
其他人旁观着,见陈恒又露出莫名笑容。等到差役退至一旁,才由徐彪开口问道:“陈大人,可是碰上什么事?”
陈恒知道县衙的事情,瞒不过这些有心人。直接朝着赵志明道:“赵老爷,你又该掏钱了。”
“啊?”赵志明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陈恒的官威在此,他还是道,“不知大人要多少?”
“不多不多。”陈恒大笑,“五十两足矣。”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发出哄笑声,华亭县衙的事情,他们岂会不知,岂会不明白五十两的意思和用处。这下,赵志明掏钱更利索起来。
陈恒得了钱,亦不起身,只对差役道:“你且回去,让事主直接在县衙休息。待本官吃饱喝足回去,再慢慢审理。”
“是,大人。”名叫燕小二的差役,来的快,去的更快。
大家相视一笑,脸上的笑容更加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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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酒足饭饱的陈恒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回到府衙。信达知道今日的哥哥是真喝醉了,路上还在跟他抱怨着酒话:这次过后,怕是无人敢与自己饮酒咯。
听到哥哥的胡言乱语,信达由衷的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哥哥今后若是想喝酒。还有钱老爷,薛老爷他们呢。”
“也对。”陈恒打起饱嗝,笑道,“薛蝌这小子,自己跑出去逍遥快活。我们这些人里,还是他日子最好。”
如此醉醺醺的回到县衙,陈恒在屋里直接闷头大睡,丝毫没去管敲起鸣冤鼓的事主。
这夜,整个县衙只有柳湘莲握着鸳鸯剑,在暗中守着事主的房门。
回到府中的徐彪,得了陈恒呼呼大睡的消息,当即告诉心慌不已的赵志明,“都跟你说了,只要陈大人能收你的礼,定然能保你无忧。”
“这就好,这就好。”赵志明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等我回去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必定让他家破人亡……”
“你傻啊,人家好心替你隐下此案,你怎么反给人惹事。你让事主家破人亡,回头可别怪陈大人,马上翻脸无情。”
“不会吧?!”得了徐彪的开示,赵志明有些不敢置信。
“一对宋朝的瓷器,就想让状元郎跟你同流合污?这事真要做出来,他的辫子,不就被你握在手中?”徐彪摇着头,心中暗叹:所以说赵志明的见识就是浅,一身本事都在个贪字上。
“好好好,老徐,有你在真好。我明日再请陈大人喝酒。”赵志明连连点头。
徐彪翻翻眼皮,都懒得搭理醉汉的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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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陈恒坐在公堂上,请出带借据的事主,又把狗娃子从牢里提审出来。仍是一模一样的过程,狗娃子对此案供认不讳,同时明确表示赵老爷不知情。
那还有什么说的,陈恒当堂撕毁借据,让事主取回自己的田产,又给了对方五十两银子。送走欢天喜地的事主,陈恒抽出一支火头签。仍是打了狗娃子二十大板。
真不能再太多了,狗娃子的屁股早已鲜血横流。但凡重一点,都可能叫他昏死过去。这狗娃子倒是硬气,除了嚎哭不停外,嘴里仍不说赵老爷半句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