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茅大庆当场逼问,更瞧出大家看乐子的心态。刚刚还在撒泼的孔掌柜,当即慌张摆手道:“没……没有,绝无此事。你是在污蔑,你有证据吗?”
千钧一发之际,甄家下人中杀出一道身影。手持哨棒的男人,堪堪提棒拦在劈下的刀锋前。茅大庆一看来了对手,顿时跟此人战做一团。几个来回下来,彼此都奈何不得对方。
陈恒闻言不住点头。开什么玩笑,虽知道好汉是在替天行道,自己也算行得端坐得直。可万一伤着自己,不免不美。
这三人好不容易爬上长廊,躲在立柱后。柳湘莲已经提剑跑回到陈恒身侧,他先是看看场内的情况。见到甄家的护卫已经赶到,正围着茅大庆死斗。
同样出众的绝色样貌,叫她们一出场,就都成了众人的焦点。甄老太太甚赞过她们后,又额外送了些礼物给宝钗。这位荣国府的媳妇,是替家中女眷长辈来的。礼数上,不容欠缺。
会是此人在其中挑的事吗?陈恒皱着眉头思考。却不知他的目光,早叫薛蟠心底一阵惊慌。
竟然是他?!陈恒跟柳湘莲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此人,竟然是昨夜秦淮河畔的江湖人士。
跟她一比,黛玉的扮相就有点清汤寡水之味。衣服的用料,虽然也不差。可乌黑的发丝只盘成寻常发髻,一枚陈恒从松江街头店铺买来的珠钗,简简单单插在云鬓中。如此普普通通的扮相,不免叫人更喜欢宝钗的盛装模样。
来者不善啊,陈恒眯了眯眼睛,亦是大方回道:“不知阁下是?”
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富贵荣华,在生死之前,都是小事。
“包勇,杀了他。”甄锡对着仆人怒喝。
…………
来之前,老爷可是亲自吩咐过。今日夫人但凡受到什么委屈,都要第一时间过去禀告。
一声罢,茅大庆已经飞奔到对方面前,手起刀落之际,一颗大好人头已经跌落在地。喷涌出的血花,如泉水般四溅。惊得所有人都是愣神不已,片刻后,众人无不尖叫出声。
外头的热闹,自然被堂内的主人家听的清楚。含笑得意的甄锡举杯相邀,与众贵客同饮。放下酒杯,甄锡酬谢过诸位的远道而来,又自谦几句招待不周。才把目光转在四周,他看了一圈,竟没发现好弟弟的身影。
偏巧甄老太太觉得这俩人是亲戚,还把她们的位置安排在一处。让人打量起宝钗时,不免多看几眼黛玉。
说完,杀的兴起的茅大庆,亦是朝着马大银奔去。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来参加寿宴,手头并未带惯用的兵器。
“妹妹,吃这个。”宝钗夹着一块鱼肉,送到黛玉的的碗里。放在往日十分平常的亲昵举动,在如今的黛玉看来,却有些刻意。
这两人的身后,竟还跟着贾宝玉和薛蟠两个老熟人。陈恒一看,就猜到打头的一位必然是甄宝玉。可他还未开口,甄宝玉已经抢先道:“这位就是表妹夫吧。”
满座宾客无不被此话逗乐,一会夸起宝钗的口才,一会对老太太道:贾家夫人说得在理。
这么要紧的时候,不把甄宝玉抓来献丑一番,简直是海王八少了壳———美中不足啊。甄锡心中想过,正要遣人去找一找甄宝玉。后者却已经带着贾宝玉、马银、薛蟠等人,从廊下走来。
“啊啊啊,我要你的命。”马大银悲愤交加,这可是他的儿子啊。这黑厮怎么敢?他个平头老百姓,是怎么敢的?
此间的场面话,自然少不了。这甄老夫人过完五十岁后,突然变得乐善好施起来。在金陵附近,常有造桥修路、救济穷人的义举。本就是造福乡里的好事,拿到今日说道,众人更是口绽莲花,说的主宾笑声不断。
对方好像一个得胜的将军,对一个落魄失意者施舍自己的慈悲。可自己真的过得挺好的啊。
“啊————”马银吃疼惨叫,直接跌到在地。到此时,他心中的惧怕才涌上心头。
茅大庆闻言,作笑道:“老百姓也要你们的命!!”
他娘的,这是碰见天降杀星了。
听到贾二夫人喊自己,莺儿马上上前,意会道:“夫人,茶在这里。”
不好,这姓柳的,要玩真的啊?!马银又惊又怒,可甄宝玉就在旁边。他既不好主动还手,又不肯低头认错。只能硬着嘴巴,咬牙强撑着。他笃定今日是甄家的大好日子,柳湘莲就算有杀心,也绝对没有撕破脸的胆量。
陈恒坐在位置上正吃的过瘾,突然看到日光下,有几道黑影从后头照在桌前。陈恒也不傻,知道身后来了人。刚放下筷子转过头,就瞧见两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正面露笑容的看向自己。
等薛蟠也往场中看去,茅大庆的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可此人也实在勇武的很,竟有越战越勇的迹象。
被薛蟠拉在手里的贾宝玉,早给吓得呆呆傻傻。
刚刚的鱼肉,做的有些甜腻。宝钗小饮一口,算作解味。见她一举一动都是派头十足,甄家长女婉秋,对着同桌的几个姐妹道:“贾家老太太真是有福之人,能找到薛姐姐这般好的孙媳妇。”
甄宝玉轻笑一声,站在他身侧的马银,主动替宝玉回道:“这位是甄府的二公子,宝玉——宝公子是也。陈兄弟,真要说起来。你跟宝公子,还是沾亲带故的远亲呢。”
正经的文官县令,更有从六品的州同知在身。岂是马银一个金陵卫的小小伍头,可以当场随意拍肩示下。让他爹来,都不够这个资格。柳湘莲看的火起,若不是众目睽睽,他真想一脚踢在马银身上,才能解恨一二。
“好好好,茅兄有心了。”
不是你?陈恒挑了挑眉,又看向一旁的贾宝玉。此人倒还能强撑着面子,颇为坦荡的迎向陈恒的目光。两人一番对视,陈恒自己就摇摇头,别人或许不一定,可他料定,贾宝玉绝无这种胆子和想法。
“哎呀。”马银闻言,当即阴阳怪气道,“好威风的柳二哥,看来还是跟对了人,这脾气比之前也是大不一样呢。不过我们是在论亲戚、攀交情。不知柳二哥着急个什么劲,就算忠心护主,大可不必把力气花在今日寿宴。”
旁人看到气氛转和,无不轻笑答应。这茅大庆清清嗓子,当即开唱道:“苦雨江头风波恶。”
“好人未必有好报,恶人凭啥享安乐。自古黑白分颜色,恶人还需犟人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