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柳湘莲猛地瞪大眼睛。
“冯紫英冯兄弟啊。”薛蟠摊着手,他不知道柳湘莲为何如此反应。对方跟冯紫英的关系,也说不上差呀。
怎么会是他?柳湘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明明觉得冯紫英介绍的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可偏偏在此时听到,又叫人忍不住多想。
见柳湘莲陷入沉思,薛蟠挂念着自己的安危,忍不住打探道:“你说外头的人,会来救我们吗?”
“会。”柳湘莲没空搭理他,又怕薛蟠万念俱灰,开始自暴自弃。索性出言,安抚一顿。
一下子有了求生的希望,薛蟠当下来了精神,忙问道:“柳二哥,可是有跟外头联络的手段。”
柳湘莲摇摇头,只出声解释道:“我跟大人约定好,过几日就会回去报信。等到日子一到,大人不见我的踪影,必然知道我已经身陷险境。”
大人?是陈恒啊。反应过来的薛蟠,心底忍不住涌起一股希望。对方若是知情,又有柳二郎一直陪着自己,确实不怕对方不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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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刚过没多久,京师里的不少皇亲国戚,依照往日的习俗礼仪,开始入宫朝拜贺圣。这事,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有定例。意在加深宫里跟勋贵、百官的感情。
得了皓命的夫人们,要进宫拜谢诸位娘娘。各家勋贵们,倒是可以借机见一见太上皇和陛下。趁机露个脸,免得自家人微言轻,被上头忘记了自己。
北静王水溶作为异姓王爷,自然也有入宫的特权。他的生母,是本朝的公主。跟太上皇虽不是同胞所出,可论起感情也是不差。
当年若不是有这份机缘在,老北静王也不可能跟义忠亲王一起,成为太上皇的左膀右臂。
自从退位后,太上皇就一直住在乾清宫里。此处曾经作为皇家别宫之一,得到太上皇的大力修缮。北静王水溶漫步其中时,既能看到皇家宫楼的大气恢弘,又能感受到宜人居住的舒适。
在内宦的引路下,年轻的水溶借着其父的恩宠,得以独自一人进殿面圣。刚入内,水溶就大拜在地,朝着太上皇恭敬问安。
待他得了起身的旨意,稍稍站立的水溶,便瞧见老态龙钟的太上皇,正抱着一个嘴角吐泡泡的男童。
“你瞧他。”太上皇对着故交晚辈,乐呵道,“像不像贽儿小时候。”
这等大不敬的话,水溶不敢随意应对。只稍稍看上一眼,认出是贾元春之子后,就笑道:“陛下,臣倒觉得皇孙像您多些。”
太上皇闻言,只挑了挑双眉,意有所指道:“像我有什么好的……”
水溶一时分不清太上皇是说此子因为像他,所以在李贽那儿备受冷遇。还是因为自己的境遇,借着孙子的名义自我奚落一番。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话都不必太过理会。到底是老北静王的独子,太上皇将孙子交到戴权手中。伸手将水溶召至面前,让其搀扶着自己的手,一同在外头的长廊上踱步。
离薛蟠在平安州失踪,已经有些时日。宫内和朝野上,自然少不了议论此事的话语。太上皇捡了几处话头,拿来跟水溶说笑。约莫行至御花园处,他才坐在凉亭上,对着水溶道:“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水溶不敢居功,恭敬的俯下身,对着太上皇道:“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可惜了,没想到让他活下来。”太上皇拦下正要请罪的水溶,轻笑道,“你比你爹要聪明些。可也不必觉得,凡事都能一一算尽。”
别看太上皇如今这般好声好气,可水溶知道。这位太上皇在退位前,性情最是古怪。说句帝心难测,也是丝毫不为过。前脚还笑呵呵的宽慰大臣,后脚就下旨杀人的事情也没少干。
说来说去,都是男人失去了权势。只好拿出礼贤下士的场面样,为自己收拢人心所做的手段。
等到水溶说完感恩的话,太上皇才示意对方入座。这般作态,显然还没忘记自己问鼎天下的昔日辉煌。
“王子腾对此事是个什么意思?”太上皇知道水溶能混进王家的议事圈。后者果然马上道:“陛下,王大人有意请旨速速发兵剿匪。”
听到这话,太上皇终于露出笑脸。兴许是笑得太开心,他忍不住发出轻咳声。一旁的戴权见此,忙唤人拿来披风,罩在太上皇身上。
“陛下,您身子初愈,还需保重龙体才是。”戴权知道太上皇的身体,去年冬日才生过一场大病。一整个春天,都在乾清宫的养心殿里安心调养。
“老了就是老了,再怎么保重,也就那么一回事。”太上皇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又对着水溶问道,“他们都说朕是大限将至,你来看看朕。”他抬起手,指着自己布满褶子的皮肤,“你说朕还能活多久?”
水溶打了个激灵,立即出声说道:“陛下自然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啊。”太上皇发出短暂的感慨,目光下意识瞥向奉天殿的方向。他要真能活这么久,他的孝顺儿子不得气得跳脚?
“明日过后……”
一直谨小慎微的水溶,突然听到太上皇发话,赶忙又从位置上站起。太上皇见他这般恭敬,心底更是满意。直接吩咐道:“你就不必去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