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并不好,阴沉的天色让殿内显得略微昏暗,全靠两排的一些烛火照明。
这样的回答,让杨士奇放松了下来:“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好干完这最后两年吧……”
虽然没有说原因,但谁都清楚,这三十六人兴许就是引起此次海军内部大换血的主要人员。
杨展在锡兰训练的两万海军士兵补上了小西洋的缺额,同时山东登莱二府训练的一万四千多海军也成功上岗,替换了南洋的旧港、满剌加、吕宋等卫兵马。
“嗯……”杨士奇颔首,却又询问道:“老家那边没什么事情发生吧?”
“朕当时不相信,甚至觉得太祖高皇帝对于官员贪污的律法过于严苛。”
如果单论能力,朱高煦完全可以从新政派和渤海毕业的学子中挑选几个人来替换杨士奇,毕竟他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消息传递北京的第三日,朱高煦下旨剥夺了三十六名海军武官的散阶与官职,但并没有流放他们。
同乘一车,杨士奇的幕僚小心翼翼开口,对此他也点点头:
“只要朝廷那边能提拔几个来替换我的人就行,不过就是这样的人不好找。”
十月初十,海军内部开始调整,十七卫三所九万八千二百人的海军,一下子裁汰了三万四千二百六十五名兵卒,超过三分之一的兵卒被裁汰。
在群臣的山呼万岁中,一道脚步声缓缓响起。
“这其中,太祖高皇帝就提起过官员贪腐的事情,并说贪官打不尽杀不绝。”
虽说大朝会中君王可以佩剑,但朱高煦的习惯是从不佩剑。
“铁路主要在北方,而北方又被新政派所把持,这次他们恐怕要伤筋动骨了。”
由于元代的官僚机构极为腐朽,官吏贪腐成性,因此在建国后,朱元璋十分注意大明的政风,甚至达到矫枉过正的地步。
他一方面提倡廉洁,要求各级官吏遵纪守法,廉政爱民,另一方面对于官吏犯法特下重典,以吓阻官吏贪污腐败。
在洪武年间,如果有官员触犯贪污罪,则施以剥皮之刑。
在郭桓案爆发前,空印案、胡惟庸案先后发生,朱元璋为了解决官员贪污,逐渐采取法外施刑的方式,而且也越来越重,并且设立锦衣卫以加强监控官员,但即便如此也拦不住官员的贪污。
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叹说:“朕才疏德薄,控御之道竭矣!”
朱高煦现在突然搬出朱元璋和贪腐问题,这说明他今日要讨论的恐怕便是与贪腐有关的问题了。
不出群臣预料,朱高煦接下来的话让许多人汗流浃背。
“朝廷修建铁路,本是为了天下人和天下事,这样重大的事情,却不想都有人不曾放过,贪污的数额大到连朕都不敢相信。”
“上个月云南布政司陇川府知府江淮上奏,陇川府通判王佑与其堂侄,南甸县工房司吏王纪贪腐陇川铁路款项,营造虚假账目,不到十个月,便从陇川铁路总款项中贪墨八万四千余贯。”
“他们贪墨的这些钱,大部分都分批数百次,分别存入了某位勋臣家中子嗣的存折里了,你说是不是……王佐?”
随着朱高煦开口,群臣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站在角落的一名六旬武官和四旬武官。
他们其中一人是顺昌伯王佐,是当年靖难之役中投靠燕军的将领,在战后也得到了朱棣的封爵。
另一人则是海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王佐,杨展前往小西洋后,他负责留守海军都督府。
此刻海军都督佥事王佐一脸懵,故此众人将目光放到了顺昌伯王佐的身上。
“陛下,臣冤枉啊!”
忽的,顺昌伯王佐跪在地上不断叩首,庙堂上却没有一人敢为他求情。
任谁都想不到,他居然胆子那么大,仅一个人就贪腐了八万四千贯。
清白的人与他无关系,有关系的人大多自己也干净不到哪去,生怕被牵连上。
这种情况下,朱高煦扫视了一眼庙堂,一步步走下台阶。
以他六尺逾的魁梧身材,身穿冕服手持长剑步步紧逼的样子气势拉满,群臣纷纷跪下,便是连朱能、陈昶这样的宿将也不例外。
“陛下,这里毕竟是奉天殿……”
关键时刻,夏原吉上前跪下,拦在了朱高煦面前,生怕朱高煦上去就把王佐给砍了。
朱高煦停下脚步,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众人心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