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看着远处一边说笑,一边为田间小麦除草的百姓,脸上不免露出唏嘘。
“我自帮助我父亲坐上那位子开始,便决定要让天下百姓都能穿得上鞋,能穿得起衣服干活。”
“如今在北京四周看,起码这些地方的百姓已经能穿上衣服和鞋来干活了。”
“陛下……”郭资作揖道:“您过于自谦了,当今天下,未曾听闻有穿着草鞋之百姓,便是山野村户,也能闲散时打几日工,买得几匹布几双鞋,更有甚者常年打工为生,便是连鞋子都看不上,开始逾制穿靴了。”
“逾制……”听到这两个字,朱高煦这才开口道:
“国初百废待兴,太祖高皇帝不希望百姓形成攀比之风,故此禁令。”
“而今天下太平安康,这些约束人的律法也该做出修改了。”
朱高煦回头看向亦失哈:“把我的话记录在册,让殿阁和六部、六府、都察院重新编撰《大明律》。”
“是”亦失哈应下,令身后的西厂力士将一条条指令记录,等待返回紫禁城再处理。
“请一位前来问问。”朱高煦抬了抬下巴,示意亦失哈去请田间干活的人。
亦失哈也不含糊,当即从中选了一名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农。
那老农上了岸,亦失哈就从怀里取出一枚钱递给了他,瞧他喜笑颜开的模样,估计不是十文就是一百文面额的新钱。
他跟着亦失哈走上了官道,见到朱高煦和郭资后便行礼:“王村王二参见两位乡绅。”
“乡绅称不上,我们不过是刚刚来北京的小门小户罢了。”朱高煦摸了摸自己的短须,随后询问道:
“请老先生过来,无非就是想问问这北京的田地情况,以此方便购买田地。”
“您且问,但凡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您。”老农拿了钱,自然要办好差事。
类似朱高煦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少,毕竟自大明迁都北京后,北京的田产和宅院便成为了硬通货。
虽说明代房价没有宋代那么畸形,但比起洪武年间十几贯就能在京城买一间二进出小院的房价来说,洪熙年间的京城二进出小院已经达到了二十贯左右的价格。
看似没增长多少,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货币增加情况,这实际上已经很快了。
不过由于天下工程繁多,百姓多能打工赚钱,所以增加的倒也不算多。
只是这样的繁荣是建立在不断大基建下的繁荣,一旦停下脚步,百姓们用不了几年又得回到之前的生活。
当下工部每年在天下雇佣近百万工人,这近百万工人背后就是近百万家庭。
面对五十到四十不等的高工价,他们尚能喜笑颜开的干活,可一旦官营的大基建停止,他们就又得回去拿那每日十几二十文的民营工价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这北京的田,大约多少年才能回本?”
朱高煦由浅到深的询问,老农闻言也道:“这个我不太知道,我没读过书,但听我儿子说,买一亩地等二十几年才能回本。”
“这样回本的速度太慢,倒不如去买国债,但现在国债也不发行了,我们便是有钱也没有花的地方。”
老农的话倒是道出了国债的受欢迎程度,不过现在朱高煦也不敢再继续大发国债了,毕竟必须要修建的铁路就那几条,其它要么修不了,要么没必要。
“老先生你说你是王村的,不知道这王村每家每户有多少田,若是我想买,能买到多少。”
朱高煦旁敲侧击,老农闻言也不假思索道:“每家每户也就三五亩吧,这几年购田的人甚多,我们一个村两千余亩地,基本被买了大半,剩下的你要买,估计得十几贯一亩,顶多能买二三百亩就没人卖了。”
“田都卖了,那村民去城里做工吗?”朱高煦继续询问,老农也跟着回答:
“城里、镇上,基本都去打工去了,不过现在打工也不好打,基本都去南边的房山挖煤去了,那里工价高,就连我儿子……”
老农说起南边的煤矿,当即便兴奋了起来,不断的说着在煤矿里挖矿多么多么好,自己儿子才去几个月就攒了小十贯,打一年工快赶上种十年地了。
他说的激动,朱高煦却不打断他,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