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说了最少擦两日,那就得擦两日,你上不上来?你要是不上来,那就只能我下来”石忞说着就佯装着真要起来,“我来我来,你千万别瞎折腾”吓得听见声音的步千雪不得不缴械投降,生怕她下地蹦跶扯开伤口。
最后步千雪还是乖乖地躺在了石忞身边,全程红着脸上完了药。石忞却是擦药擦的很认真,完全没多想,直到擦完才看到步千雪侧脸有点不自然,本想作弄一番,但一想到步千雪发火的下场,最后还是忍住了,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两人一个害羞一个光看不说的安静中,门外传来了路关初的声音,禀报说太后来了,其实路关初回来有一会了,但被卢晏一提醒就一起守在了外面。?
步千雪闻言脸瞬间就不红了,看都不看石忞一眼就麻溜的下了床,不到几秒钟就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干净利落的站好,仿佛刚刚趴在床上害羞的人不是她一样,让石忞看为观止,忍不住试问道:“你很怕太后?”。
以前步千雪对文昱更多的是尊敬,却从未怕过,现在虽然步千雪什么都没说,但行为已经直白的告诉她,是不一样的,这让石忞有些不高兴。
“太后仁慈和蔼,爱戴尊敬都来不及,又怎会怕,只是太后来了,若我刚刚那副样子,岂不是从此以后再也没脸见人”步千雪前面故意说的很大声,后面一句却压低了声音,正好让文昱听了前半句,心里很是高兴,听见里面没动静了,才故意咳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殿内两人听见文昱的提示声后,立马对视了一眼,一个拉了下薄被在床上趴好,一个小步迎了过去。
文昱一绕过熟悉的山水屏风,就看到了迎上来的步千雪行礼道:“太后万福金安”,“免礼”说着用手托起了步千雪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颇为满意。
“儿臣给母后请安”趴在床上的石忞也紧跟着行了简礼,立马就把文昱的注意力拉了过去,“此处又没有外人,你躺着好好休息才是,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好些?”说着文昱已走到床边坐下,慢一步的步千雪则站在了斜后方。
“劳母后挂念,儿臣感觉比昨天好了一些,并无不妥之处,今日皇姨奶怎么没来?”石忞答道,眼睛还往外看了两眼,实际上全偷偷看了步千雪去了,正好与同样看着她的步千雪视线相撞,立马就收了回来,生怕文昱发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
同时,石忞心里也开始犯嘀咕,就刚刚两人相处来看和往常比,好像并无异样,难道是她自己被前世知道的“婆媳”关系影响,自己想多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还是确实如步千雪自己所说,就是单纯怕失礼?
这个问题靠想,肯定是想不明白的,主要还是得多观察才行,石忞便也不想了。
“如此甚好,为娘这心也就彻底放心了,这几日礼亲王夙兴夜寐未有丝毫懈怠,一应事务亦全赖有她帮衬,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昨晚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了,谁知今早却派人来说病了,哎”文昱说着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文昱太担心礼亲王的身体忘了,还是故意没提步千雪也曾出谋划策的事,石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步千雪,步千雪听得认真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文昱是真的愁啊,有礼亲王在,她心里还有点低,礼亲王一走,大臣是能不见她就尽量不见,就连今天的早朝也因无人主持,直接就散了,这样一天两天的还行,长久如此肯定不可行的,所以刚刚在永寿宫用早膳,她就没什么心情,只吃了一点就收了,又想女儿,就来了凤德宫。
昨晚她不仅放了礼亲王回家休息,就是吕建一等一连忙了几天没睡的外臣、内臣,她也皆有恩赏,并令其可回家休息,但该忙活的第二天一早还是得来,谁知道礼亲王却一大早就让人来请了病假。
虽然她已经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礼亲王府看望,并送了些珍贵药材过去,还不放心的派了太医前往诊治,但这会派去的人都还没回来,她心里也没底。
其实,华朝的王爵皆配有专属的医官,所以一般不是重症或棘手之病症,都不会上报宗人府,宗人府不上报,宫中便不会另派太医前往,像文昱这种做法一般都是格外照顾或恩宠才有的待遇。
文昱这几年好不容易才又积攒下的一些钱财,这几天赏赐这赏赐那的,也散了不少,但钱来钱去实属正常,她早已看开,也不在乎,所以赏赐起来也不吝啬,就是文侯府她也是偶有赏赐的。
只是赏赐程度远没有以前双亲还在时那么频繁和丰厚,文之远入狱后没多久,她父亲就突然中了风,没熬半年就去了,她娘也在知道文之远在狱中自裁后,就生了场大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还是步了父亲的后尘。
两年不到连失双亲,对文昱来说即悲又痛,但也可能见过了太多生死,她已经没那么多泪可流,所以当初才会那般着急的让石忞做决断。
而石忞又有自己的考量,外祖父的去世她也难过,但当时的情形十分严峻,容不得她宽恕,再加上又有文昱这边的压力,她就只能拖着,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还害得外婆也步了外祖父的后尘。
可能是上一世外公外婆对她太好了,让老天都看不过去,所以特意给她安排了这一世的外祖父和外婆,因为不喜欢二女儿入宫,连带着对她这个外孙也不待见,就连赐爵都推给了文渊,几乎从不入宫,就是和皇家较近的赵家、礼亲王之类的也是绝不去,所以应酬之类的都是文渊妻夫二人。
武宗和穆宗也知道两位外祖的性格,所以从不刻意下旨让他们进宫赴宴,因为两人极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渐渐忘了。
但家里人肯定是忘不了的,文昱如是,石忞亦如是,只是对石忞而言,这一世的外祖父和外婆更多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所以该做的能做的,她都会做好,但若要破例之类的就很难。
经历了多次失去亲人的痛,让研习道教经书的文昱深刻的明白了人都是会死去的,只是先后不同而已,本以为已经彻底看开,但这次发生在石忞身上的事,让她明白她终究还是个凡人。
她做不到看破一切,也做不到掌握一切,她还是那个她,她最在乎的还是石忞,她不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要石忞能好,其他的在她看来都不是大事,现在的她却被那些之前看来不是大事的事愁白了发。
原本以为有礼亲王在,好歹能顶几天,她也不用操那些心,做个决定就行,谁知道礼亲王竟然生了病,事倒是有官员去做,可决策命令还是得有人去下啊,尤其是那些连密盒都已经堆放不下的奏疏和密信,不处理不行啊,她不是没想过步千雪,但又心有疑虑,生怕错付,左右为难。
文昱本身并非性格多疑之人,反而有时比较缺根筋,也会单纯的以为表面上看上去是怎么样就会觉得是怎么样,从来不会想事情背后的本质和其他深层次原因。
说好听点是单纯仁厚,说得不好听就是缺心眼,这几乎是所有大臣都知道却不能也不会宣之于口的秘密,说起来也难得,文昱经历了那么多居然都还是这个性格,也挺让人佩服的,所以但凡和太后接触基本不用担心说错话的事,太后的赏赐当然也不敢不收。
因为太后说要给你那就是要给你的,说不给你,你也别想要,就是这么直白,这么了当。和先帝阴晴不定的性格比,真的是好的不止一点半点。
至于和当今陛下比,他们却是不敢说的,但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感慨一二,因为当今陛下表面上看上去就和太后一样好相处,可实际性格却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但凡决定的事谁劝都不好使,幸好现在有了中宫,好歹能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