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现在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想让他继续追问,虞杞川紧接着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跟李燚现在的兄弟感情,处得还挺融洽。”
李如沉默片刻,说:“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我曾经养过一只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是我陪我妈一起去乡下写生时,遇见一户村民家的狗下了窝小崽儿,其中有只小花狗,四爪踏雪,虎头虎脑,特别活泼好动,两只眼睛像黑玻璃珠子一样,又圆又亮。”
李如这样形容,惹来虞杞川盯着他那双圆而莹润的杏眼看了看,在其有所察觉之前,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哦对了,我妈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画画,她曾经梦想给自己的作品办个小型画展,但老实讲,以我妈的水平,恐怕有点异想天开。”
他漫无目的想到哪儿说哪儿,虞杞川静静听着,并不轻易打断或插话,只是眼底神色伴随着李如的情绪起伏偶有变幻。
“那只小狗被我装进纸箱带回家,交给保姆帮忙照顾,不出俩月,就已经膘肥体胖。我那会儿上高一,你也知道一中的作息,高一新生就开始要上晚自习,所以只能周末挤出时间陪它玩,保姆偶尔也会牵它出去遛,其余时间都在院子里。”
“后来有天放学回家,保姆告诉我说小狗丢了,可能是她打开院子后门忘了关,小狗偷偷跑出去,等发现时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我窥探对方的生活
俩人都沾了酒,回程就叫了代驾,虞杞川直接给司机报了复兴路华盛景苑的地址,李如上了车就抱臂将头歪向车窗的一侧阖眼假寐,闻言也没吱声。
s城这一阵空气质量不是很好,连续数日都在夜里起雾,浓雾漫天席卷,能见度肉眼可见地降低,所幸这个点街面上车流量已经不再稠密,司机开得慢且稳,在这样一个封闭而又静谧的环境里,李如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画面光怪陆离,最后一幕是谢雯茜躺靠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怀里抱着那只跑丢的小花狗,他走过去,小花狗蹭地抬起头冲门口方向欢快摇尾巴,下一刻他却一脚踩空,失重坠落。
李如从梦里悚然惊醒,睁开眼的同时五感悉数归位,他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沉甸甸的,但很暖和,自己仍坐在车里,窗外是昏暝夜色下静悄悄黑黢黢的小区灌木丛,前面代驾司机不见人影,显然早就到了。
“醒了?”
耳畔响起询问,李如挪动了下身体坐直,外套滑落,他偏头对上虞杞川温和沉静的眼,对方之前应该拿着手机在看,屏幕微亮,是车内唯一的光源。
他默了默,一张嘴声线略哑:“到了怎么不叫我?”
虞杞川摁灭屏幕,光线陡然一暗,气息变得尤其清楚:“你睡得很沉,好像还在做梦。”
李如一个怔忪,就听他继续道:“是梦到阿姨了么,隐约听见你喊了一声妈。”
李如腾时面皮发热,被迫暴露情绪中脆弱的一面对于他来说是件极其陌生又羞耻的事,特别还是在虞杞川面前,他蹙眉,俨然又是一副城墙高筑的防御状态,气势汹汹地否认:“你听错了。”
“嗯。”虞杞川没跟他争,从善如流地笑了:“那应该是听错了。”
虞杞川住七楼,他们这小区建得有些年头了,其实附近这一带都是老房子,毕竟算市中心,开发得早,前年才统一翻修加装的电梯,业主多是s城土著,且退休老人居多,正值夜里十一二点,挨家挨户都已经熄了灯,显得万籁俱寂。
进了电梯,李如像是对里头千篇一律的广告产生浓厚兴趣,单手抄兜昂起下巴,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的一方液晶屏瞧,丝毫没有跟虞杞川搭话的意思。
都到别人的地盘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到底是李如。
进屋,玄关通向客厅的一截走廊靠墙停了辆不常见的二八大杠,像八九十年代的产物,前两次李如来的时候它在学校停着,所以没见过,此刻瞥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评价:“没想到你还有收藏古董的习惯。”
虞杞川只当他在为刚刚被听见梦话扳回面子,好脾气地说:“还能骑呢,你要不要试试?”
李如撇撇嘴,既没说好也没直接拒绝,抬脚往屋里去了。
虞杞川将外套丢沙发,找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按开空调调高温度,就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往外拿食材的时候,李如跟进来,抱臂靠着门框,挑了下眉梢问他:“你要做饭啊?”
“嗯。”虞杞川语气自然道:“你不饿吗,晚饭也没吃。”
李如其实中午都没怎么吃,下午直接从季宅出来,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大概也顾不上饿,但这会儿让虞杞川一提,他不争气的肚子像得到了某种召唤,相当配合地咕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