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话罢了,人在身边,早晚能哄好,文昭气定神闲,没把这言辞放心上。
文昭忽而发觉,云葳不?止倔,还颇为任性,背地里冒坏的?小?心思也不?少,表面的?乖觉周全,实乃应付不?够信任之人的?假象。
她这会儿?回?来,本是想陪云葳用个晚膳,不?料小?丫头不?等她,早就用过了。宣和殿仍有公事,文昭等候须臾不?见人出来寻她,索性折返前头打?理政务。
直到?子夜更深,文昭才再度归来,入了寝殿却未见云葳的?身影。
书房没有,床榻没有,偏殿暖池也没有。
文昭心底发慌,忙不?迭地跑去廊下,问着随侍:“黄昏至今,殿内可有人出入?”
“回?陛下,没有。”廊下侍从正色回?应。
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云葳离去却未被?侍从察觉,定有内鬼帮了她胡闹。
文昭气不?打?一处来,拂袖打?廊下离开,大半夜往坤宁宫去。
殿内画栋上抱着柱子挂了半晌的?云葳长舒一口气,与身侧的?槐夏耳语:“姐姐带我下去,胳膊酸。”
槐夏抱着人稳当地落在地上:“您自己找借口解释吧,婢子走了。”
说罢,黑影一闪,迅捷地从房梁处的?小?天窗翻了出去,踏着老树的?枝桠,纵身离了庭院。
半刻后,文昭撞在了坤宁宫落锁的?宫门外。
侍卫回?禀,太后今夜乏累,一早便歇下了,宫苑入夜绝无外人搅扰。
文昭无奈地甩甩袖子,不?知云葳又在憋什么损招,冷着脸回?了寝殿休息。
她抖开床上的?锦被?,一个熟睡的?肉团子咕噜噜滚了两圈出去。
活见鬼了,方才这锦被?里分明瞧着瘪瘪的?,怎这会儿?冒出个云葳来了?
文昭险些以为自己累花了眼,抬手戳了两下眼前人,见云葳迷糊着不?想理她,只得压下疑惑入梦。
方才槐夏回?宫,是来给?文昭留消息的?,可巧被?缩在角落里不?惹眼的?云葳逮了个正着,在云葳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带人出宫料理了点事情?。
翌日晨起,文昭照旧先行一步。
今日中元,她要以新收五谷供奉宗庙,率领宗室与重臣去太庙祈福祭祖的?。
打?从太庙回?宫的?半途,秋宁探身钻进文昭的?舆车,与人附耳:
“陛下,戴远安的?事有新消息,是元照容传回?的?,但她说此信息是另一波人马故意?留给?她的?。”
文昭凤眸觑起,语气有些急切:“何消息,说来。”
“他被?召回?京,是因低价购入一批军马装备边军,得了元邵倚重提拔。那会儿?正是元邵与云崧明争暗斗的?当口,提戴远安回?来,是用来斗云崧的?。至于军马来源,昔日马商皆被?戈壁匪贼灭了口,查不?出。”秋宁小?声回?应。
国朝军马都要高价自北边游牧部?落采购,昔年与西辽交好,便是相中了他们的?优良战马,低价的?军马定有问题,但时隔日久,只怕早已洗白。
“但任他为刑部?尚书的?公文,朕调阅过,是云崧提议首肯,文昱才拟了旨。”文昭眸底满布疑云。
“巧合就在,云崧上表提举戴远安的?前日,杜廷尉以同?僚相聚为名,邀云山近过府饮宴,但当晚只他二人在席,其余大理寺官吏皆未至。”秋宁补充道。
文昭听得此情?报查证的?精准程度与思路的?特立独行,心底不?由?得感叹起了念音阁的?心细如发。
这些人许是联络不?到?云葳,才将?消息便宜了值守西北暗桩据点的?元照容。但此举令文昭有欣喜也有紧张,元照容竟然被?念音阁摸到?了身份踪迹,若念音阁是敌人,她的?人早已输了个彻底。
“让元照容归京来,西北的?人马重新安置。”文昭沉声吩咐,没再回?应戴远安的?事。
她已然无需再查问,文俊行事审慎小?心,但她现下猜疑日重,看事情?不?会受感性所控,这些线索足够她问罪文俊与杜家,伺机除去后患了。
了却例行的?祭祀事务,文昭回?到?宣和殿时,已时近晌午,她将?一身沉重的?冠冕衮服卸下,倒在矮榻上缓解着身子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