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葳愕然:“前阵子的?险胜,战况惨烈吧。军报简短,是你故意遮掩,怕我忧心?”
文昭负手感慨:“算是,哪知骗不过你,你倒敢瞒着我跑来西疆胡闹。”
“十?年前,我差点?就来这了?。”云葳自说自话:“要不是蓝老拦我,这番奇景我早便?该见过。只是,长河该当明澈,忠魂白骨合该长眠青山。国朝边塞一日不宁,你我便?一日不能昂首对臣民?。”
“所以朕要留下,军中幼者不过十?岁有一,他们能来守家护国,朕怎有脸面缩于金銮明堂?上次是朕心软,此番定要把西辽打退西山外,以地势筑起天然藩屏,保我魏土安泰无虞。”
云葳悄然敛眸,状似无意间随口一问:“一载可是不够?”
文昭张嘴就来:“难说。”
一声自鼻腔深处生发的?哼笑紧随其后,被?晚风裹挟着卷入文昭耳畔。
文昭心尖一颤,匆匆自远山挪开?视线回望身边的?云葳,只见眼前人的?脸颊紧紧绷着,若是竖起耳朵来,隐约还能听到磨牙的?声响。
糟糕…
云葳四下环视着周遭地形,悄悄记在心里,一言不发,转身直奔山下。她急于回营去寻舆图和沙盘,不管文昭用是不用,这军师她非当不可!
文昭的?路数,大多正大光明,两?军对垒,刀兵相对;可云葳只认权腕得?力与否,狡黠处见锋芒,剑走偏锋的?奇诡路数实?乃常态,出手果决,亦毫无道义规律可循。
如今仍处于收复失地城池的?阶段,辽人进犯魏土,她理应清剿,至于手段阴损与否,不重要。
打退与歼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当晚,文昭与她寸步不离,但云葳好似瞧不见文昭,时而对着沙盘探寻,时而抱臂苦思,月上中天之?际,她倏尔拍上脑门,脚步匆匆钻进了?宁烨休整的?帐内。
文昭拔腿跟到半路,深觉夜深不便?,她的?身份不好搅扰宁烨,只得?在外间闲逛苦等。
云葳唯恐自己?脑海里成型的?诡计是纸上谈兵,这才?漏夜去寻宁烨讨教的?。
本已入梦的?宁烨被?云葳摇醒,兴致缺缺地靠在床头,打算敷衍着听听从未领兵的?女儿说些无用的?歪主意。哪知她听着听着,杏眼泠然,身子缓缓支起,再后来,正襟危坐,频频点?头,满目惊讶之?色。
“娘?…娘?您在听吗?”云葳说得?口干舌燥,可宁烨杏眼怔愣,半晌都没给她回应。
宁烨在身前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回过神来,正色问她:“…啊?听着呢,这是陛下的?主意吗?”
云葳不服不忿,也不回应她:“您觉得?可行否?”
老母亲一拍大腿:“甚好!”
“那就好。”云葳无意耽搁,无形的?尾巴悄然翘去天上,拍拍屁股起身走人:“您睡吧。”
宁烨还没回过弯来,扯过被?子搭在身上,忍不住感叹:“陛下锦囊妙计环环相扣,真是奇才?…”
直到大军依从云葳的?鬼点?子把辽军包了?饺子,大胜而归的?庆功之?夜——
宁烨病体初愈也来凑热闹,端起酒碗却先听到云瑶得?瑟揶揄的?一嗓子:“姐,你可以啊!这鬼主意真就打得?辽军屁滚尿流,一个没跑成!以前当你只会文邹邹,是我狭隘,来干一个!”
她杏眼一僵,酒碗险些脱手,自家女儿脑子里养着多少只古灵精怪的?狐狸,她是全然拎不清了?!
隔壁桌前,怄气故意躲着文昭的?云葳与将士挤在一处,拂开?云瑶躁动摁住她肩头的?爪子,故作沉稳:“注意行止,好没规矩。吾命人给你帐内放了?一册手札,是基础毒理与西域毒药方,尽快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