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坐头等舱,飞去欧洲的旅途也不怎么顺畅。
或许是和周弑青一起出门,精神太过放松,邹渚清久违的有了时差,在伦敦艳阳高照的时候只想倒头睡觉。
他整个人靠在周弑青的肩上,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
在异国他乡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他放心的把自己交给身边的人,无论他带自己去哪里。
上了计程车,邹渚清听见周弑青用地道的伦敦话跟司机报出一串自己听不懂的地址。
伦敦的口音和他经常听到的英语不太相像,邹渚清好奇问道:“这跟在广播上听到的差别有点大啊。”
周弑青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扭头小声道:“确实,我刚来的时候也很震惊。”
邹渚清道:“七八岁的时候吗?”
周弑青点点头:“那个时候我的英语本身就不是多好,对这门外语仅有的概念,也只停留在课本上官方的解读。所以我刚到这里时,什么也听不懂,也很难与别人交流。”
邹渚清愣住,惊讶道:“你不是还要在这边上学吗?那你……”
周弑青看向窗外,轻描淡写道:“一开始的确是很难的。可我知道我必须要学会,便只能一个劲的去问,尝试去交朋友。”
他接着道:“我父亲给我找的是一座私立小学。私立的学校环境虽然比公立的要好,但有皮肤的歧视问题依然存在。所以,我交朋友的过程算不上多愉快,但至少在这个过程中,我学会了怎么说话。”
邹渚清静静看着周弑青的侧脸,抬手轻轻触碰。
那么小的孩子远离家乡和父母,来到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之中。语言不通,身边的人对他充满恶意。
如果换做其他的普通孩子,一定已经在想方设法的祈求父母接他回去了。
可周弑青不一样。或许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会疑惑为什么父母把他生来如此遥远的地方,是不喜欢他吗?是他经常犯错吗?
但他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呆着英国,从不抱怨,不找麻烦。
周弑青,感受到他的触碰,笑着拉过他的手:“都过去了。”
邹渚清,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车子没有行驶多久,便停在了一个街巷。
邹渚清推开车门下车,抬头看向不高的小公寓。
“这就是你当时住的公寓?”他扭头,问身后的人道。
周弑青提上行李,关上后备箱,冲司机摆了摆手。闻言回道:“嗯。这房子属于我爸名下,我和我的保姆两个人就住在这里。上去吧,从那边。”
邹渚清分担了些他手中的重物,跟着他走上了楼。
公寓不大,但对于当时的一个孩子和保姆来说足矣。客厅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正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邹渚清站在阳台上向下看,身边不知不觉多了一个人。
周弑青立在他身侧,冲他指了指:“往那边看,看见那座尖塔了吗?”
邹渚清点点头,周弑青接着道:“那是我学校的钟塔,小学部和中学部由它勾连起来。”
邹渚清指着钟塔不远处更高建筑道:“那这个呢?”
周弑青没怎么想便答道:“是教堂。为了更合群,有时我会跟着他们在周日去礼拜。”
邹渚清靠在栏杆上,向下俯瞰街景。临近圣诞,街上的橱窗被装饰的五颜六色,是在国内看不到的节日气息。
好像就在这一刻,邹渚清才有了远离故土的真实感。
他胳膊肘捅了捅周弑青,好奇道:“你在这儿的时候,圣诞都是怎么过的?”
年末的风仍有些寒,周弑青拽着邹渚清的手塞进口袋:“一般不过。”
邹渚清愕然看着他。
周弑青笑道:“没什么朋友,我也不是这儿的本地人,没有什么过的必要。”他看向远方的教堂,“只是在看到特别多人围在一起的场景时,也会想一想国内的春节,该是怎样的热闹。”
邹渚清闻言,顿时觉得漂亮的圣诞街景变得黯然失色。
萧条,孤单。
这是他的周弑青在这里度过的岁岁年年。
一条念想流星般划过,邹渚清眼里含笑看向周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