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无论她说了多少遍池头夫人和血河大将军还是执意“吾王吾王”地叫她,她虽然觉得臊得慌可也毕竟管不了别人的嘴,那就随他们去吧。而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都喜欢给她讲些床头故事,前有摩柯告诉她“雷公擒龙”的故事,后有池头夫人告诉她“阴烛龙”,但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人讲故事了!
她下意识一把抓住池头夫人的手:“我不想做你们的王也不想知道什么‘雷公擒龙’、‘阴烛龙’……”
池头夫人双眸蓦的一亮,反握住阿沅的手:“太棒了,吾王知道‘雷公擒龙’?那您一定知道雷公擒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了?”
阿沅豁然抬眉:“……你说什么?”
池头夫人盯着阿沅的模样,蓦的捂嘴笑了:
“原来吾王不知道啊,吾王不知道却仍敢只身赴约……”池头夫人笑意愈浓,虚指点了点阿沅,一双含笑的美眸似藏着钩子又似带蜜的□□,“真不知道该夸吾王是英勇呢还是……不知者无畏?”
阿沅同样直视着她,静静看了她许久,最终只道:“她们呢?”
“吾王可是担心薛姑娘和月儿姑娘?放心,有血河大将军为她们疗伤,两位姑娘即刻便会痊愈的。”
阿沅旋即便走。
池头夫人在身后叫道:“吾王可是生气了?气我鬼蜮礼数不周怠慢了王上的贵客?”
阿沅声音很冷,头也不回,疾步而去:“没有。”
池头夫人在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看似漫不经心的却一直与她保持三步的距离:
“若不是生气,又在急什么?来都来了,不如由奴家带领王上领略我鬼蜮好山好水……”
“不光是她们,还有很重要……”阿沅一顿,终于站定脚步,十指嵌进掌心内,她闭了闭眸暗自深呼吸一口才勉强压下躁动的思绪,复睁开眼盯着池头夫人,一双琥珀色的猫瞳隐隐带着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威压,一字一句,“很重要的人在等我。还有百万行尸卷土重来,千万妖魔横行,骤雪不停,更有多少冻死骨?桩桩件件你叫我如何能等?!”
池头夫人一震,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弯了弯眼,眼底的调笑却散了,只有专注:
“我知道为何彼岸花选中了您。”
阿沅微怔:“嗯?”
池头夫人莞尔一笑:“您一定会如预言中所言带我们跨过永夜,迎来长明的。”
阿沅一顿,眉头微蹙,有点不好意思:“什么预言不预言的……”
“预言不会有假,就在今日,北极五星聚首,紫微星现之时,便是苍生沦陷之时。”池头夫人一顿,眸光莞尔,全无调笑之意,只有歉然和柔如晚风的信任,“原谅我有意探你,实在是彼岸花千百年来未曾认主,别说血河大将军了,我也很好奇圣物究竟选择了什么样的人,而什么样的人成为了我们无上的王……现在看来,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如果是你,一定能做到。”
阿沅一怔,不知为何微微红了脸。
她的朋友很少,她与同龄女孩儿相处的很少,更少的是与年长的女性朋友。
兼之少得可怜,或许可以说从未得到过母爱,她从渴望到绝望,到最后让自己下意识忘记,没有期待便也没有失望。而在池头夫人身上——
池头夫人虽风韵犹存,明艳如一柄锋利的刀,然而眼角悄然爬上的细纹无声柔和了刀的锋利,除了初时的试探,此刻落在她身上的刀全然是柔和的晚风,里头藏得都是信任和谆谆的希冀。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王上可愿再听我一言?”
阿沅忙正色道:“您说。”
“雷公是谁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不用我多说。雷龙下凡擒龙,擒的不是旁人,而是由他心魔所化的坐骑妖龙。雷公的原身便是上古大神,也是群星寂灭后唯一的上神——阴烛龙。阴烛龙由天地之初的混沌幻化而成,没人知道他为何而来,因何而来,又从何处来……开眼为昼、闭眼为夜,千百年来他维持着天地秩序,而这一切因其生了心魔在今日荡然无存。
世上修道成仙者无不历情劫斩红尘,原以为天地秩序的缔造者阴烛龙会有所不同,没想到天道之下,终生平等,连上神也不能免俗。”说到这池头夫人轻轻笑了下,“倒不愧是上神,历个劫也要拉天地陪葬。”
阿沅喃喃着:“……原来如此。所以……”
所以那日她在金庭不死乡神庙中所见到的……和沈易一般无二的人,就是他。
他们的敌人,那个口口相传的妖皇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