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高位截瘫患者,上次走路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
亲戚朋友都劝我想开些。
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看出我想不开的?
我活得很开心,一点也不想死。
毕竟,只要我活着,他们就无法得到解脱。
一
“唉,好好一个姑娘,可惜了!”
楼下的大妈每次看见我都要来上这么一句。
我是瘫了,又不是聋了。
有时运气不好一天能碰到她三四次,耳朵都要磨出茧了。
浅浅地翻了个白眼,我对着一旁骑车的小孩吹了个口哨:“走!再飙一圈。”
我虽然是个高位截瘫,但好在胳膊还勉强能动,这足够操控我这特制的电动轮椅了。
绕小花园一周后,小孩不玩了:“阿姨,你作弊!”
我得意地向他做了个鬼脸,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我的丈夫周宇,我们是在我瘫痪后三个月时领的结婚证。
想不到吧,我这样的人还有人愿意娶。
但我知道,他并不爱我,结婚是我逼的,而他答应娶我不过是迫于道德的压力。
他另有喜欢的人,是我的大学舍友姜颜。
“安安,我们回家吧,妈把饭做好了。”
我面无表情,任由他推着我回到家中。
晚饭后,我妈蹲在我面前:“安安啊,妈跟你说个事,你张叔最近动手术,需要有人照顾。”
她口中的“张叔叔”是她现在的丈夫。
在我五岁的时候,她就和我爸离婚了,并且主动放弃了我的抚养权。
我爸工作忙,便把我丢给农村的奶奶。
奶奶喜欢男孩,总是看我不顺眼。
有一次,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给表弟准备的新衣服,她抄起火钳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我身上,我疼得受不住,不停地哭喊着“妈妈救我”。
奶奶听见了,拽着我的头发告诉我:“你妈那个贱人才不会救你!”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和你爸离婚,她早就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有你这个拖油瓶在,哪个男人会要她!”
“她巴不得你早点死!”
奶奶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可确实,自打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来看过我。
直到后来,我从爸爸口中听到了她再婚的消息。
这次我信了。
再次见到她时,是在我出事后的第二个月,我爸的葬礼上。
她抱着我全身仅剩可以灵活运动的脑袋,哭了两个小时。
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