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神色冷僵。
“……”
宿南烛缓慢又存疑挑了下眉,裴子烨这是在发什么疯?
抢仙身时积极,他还能勉勉强强理解。可是此时正在拜堂的只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他们眼前的心魔而已,还是个傅寄秋的心魔。
有何挤破脑袋的必要。
另一边。
傅寄秋拿到剑以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很不对劲了。他松了松手掌,又猛地攥紧剑柄,像是一个剑修不记得自己有剑了,身体却还是熟悉着握剑的感觉,可长虹是裴子烨的本命剑,宁可寸寸断裂也不可能服他。
当下,长虹暴鸣声不止。
剑身在剧烈震动,周遭的空气被搅和得扭
曲,尖锐的剑鸣声与唢呐声交织在一起!不少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以此来缓解耳膜深处的刺痛感。有好几次长虹都疯狂想要挣扎飞出,却被浓郁的魔气层层裹住,在巨大的力量压制之前,它的震动逐渐趋于微小,似是屈服于猛兽之下。
砰!它的最后一次负隅抵抗,是飙出几道细微的剑气,“啊——”
连星茗就站在傅寄秋的身边,眼看着剑气朝自己袭来,他下意识抬臂挡脸。
手背微微一痛,他放下手掌,没忍住“嘶”了一声,甩了甩手细看。
手背上多了一道细长的划痕,并不深、也不是很严重,有些类似于翻书时被纸张划伤的小口子。
傅寄秋听到他的声音,把刚被驯服的长虹往地面一插,转过身来攥住他的手。
皱眉,牵至眼前看。
“我没事,只是一道小口子。”连星茗连忙宽慰了一句,这确实也只是一道小口子。说罢他就想要缩回手,却一动也不能动。
箍住他手掌的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指腹都深深陷入了他的掌心之中,将他的肤色按至发白、发青。傅寄秋视线一瞬不瞬盯紧他手背上的那道划痕,胸腔剧烈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脑海中正在经历着一场可怖的天人交战。
很快,他眸底的金红迅速扩大,衣袍下端坠下浓郁到几乎能滴黑水的魔气。
“师兄?!”
连星茗愣住了。
系统声音急切到发紧:[你的手上以前有很多伤,可能是看见这道伤痕触动了他一些记忆——你现在——]
话音未落,裴子烨的声音自远方而来,穿梭过尖利的唢呐声与炮竹声,猛地炸响在连星茗的耳边,“连摇光,趁现在!快!!!”
他们都将希望寄托于连星茗的身上,似乎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事情只有连星茗能做得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交织在两耳侧面,与此同时还有愈来愈近的唢呐声,以及现场人群惊慌失措的大叫声。从远处袭来的风撑开他们的衣摆,层层叠叠的喜服如莲花般在身下绽开,西风强劲猎猎作响。连星茗心下焦急又担忧,立即用另一只手抚上傅寄秋的脸,努力在喧嚣之中抬高音量,“师兄,你看看我,你看着我!”
“……”
傅寄秋依旧急喘不止,眼眶之下浮现出一层战栗的薄红色,眸中分布着满是戾气的金红,看起来好似站到了悬崖的边上,随时都有可能会失控。听见声响后,他僵硬抬了一下眼帘,金红瞳仁紧盯连星茗。
连星茗尝试着开口:“我们之前在雾阵里,那栋宫殿着火了我没有往外跑……”这些话现在终于能够说出口了!连星茗心中欣喜,语速变得更快,“我并非想自尽!是我之前同你说过的庆安身体熔断,我搬不出她,便在其中支起一道结界,为她阻隔浓烟。你说不想见我痛苦,要赠一场美梦给我脱离雾阵,我却觉得若是能将这场美梦转赠给庆安,让这个小姑娘在睡梦里离世,我能帮到她真的很欣慰——”
情况太紧急了,
连星茗稀里糊涂,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语十分没有逻辑,但也大致能够完完整整将这件事解释清楚。
“还有——还有当年我在鬼门关前自刎——”连星茗正要急切再说,“自刎”这两个字却像是触及了什么可怕的开关,让积蓄在大坝顶端的洪水顷刻之间一泄而出!
轰隆隆!轰隆隆!地面在摇晃,桌椅板凳尽数被一道凶狠的横波扫至半空中,又“哐当!哐当!”重重坠落在地面上。许多人反应不及,摔的眼冒金星,又哀嚎声不止。
连星茗站都要站不稳了,身形踉跄之下猛地前扑,被傅寄秋牢牢接在了怀里。
从前在蓬莱仙岛上早课时,他们二人在书桌下悄悄勾住手,年少怦然心动。当时的傅寄秋还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正道剑修,是少仙长,因此连星茗当年所触摸到的那只手,也是温热的。
可如今,傅寄秋的怀抱彻骨冰凉。
箍紧他后腰的那只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力气大到几乎能够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连星茗感觉到了呼吸困难,身前人的温度仿佛能够隔着衣袍传递过来,很快,又有一只冰凉的手掌从他的背脊抚上,移至了脆弱的后脖颈处,掌心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