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茗:“师叔,我是摇光啊。”
寒荷僵硬眨了眨眼睛,另一只右脚也不自觉退半步,站姿终于重新变得体面,身体却还在不自觉向后仰。
看见死人复生如此惊悚事情,若是连星茗,只怕已经退到冰窟窿外面去了。因此寒荷只退了半步,连星茗都要在心里赞美一句,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师叔,他索性撑着棺材边缘坐起,一只腿往外翻想爬出去,“师叔你听我解释……”
白羿捂脸叫道:“二殿下你别用爬的!你现在看起来好吓人!”
连星茗:“…………”
大约一刻钟后,“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连星茗盘膝坐在冰棺里,手捧瓜子叹气问:“师叔你要来点吗?是新鲜买的,不是陪葬品。”
寒荷婉拒了瓜子,将荧惑放到棺材盖上,直到这个时候才堪堪回过神来,惊喜又吃惊道:“所以你没有死?”
“差不多吧,算假死。”
“你不想被宿南烛发现,数日都在装死?”
“差不多吧。”
连星茗等不及了,问:“师叔,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哪儿?你来这里时可曾看见过我师兄吗?”
寒荷即便是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摇头道:“这儿距离你所说的连云城并不远,是城外的另一个乡镇。你所处的冰窖原先是存酒的酒庄,我只是周游到此地,却中途被宿南烛所掳。他让我为你弹琴,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晓,”说着寒荷将荧惑递给连星茗,颇感苦恼道:“如今你我三人皆受制于人,想逃脱实在是难。”
连星茗失望道:“所以师叔你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过师兄咯?”
寒荷没想到说了那么一大段话,连星茗关注的重点居然只有这个。失笑摇头道:“想不到时过经年,你师兄弟二人的感情竟还如同往日一般要好,真是令人羡慕。我未曾见到过傅仙长,若是能见到,我定会向他传达你此时焦切的心情。”
连星茗颇感不好意思,含蓄笑了笑。
寒荷的到来为森寒的冰窖添加了一丝生动暖意,并且她还带来了连星茗与白羿翘首以盼的一物——荧惑法琴。
原先他们商议着待十日期满,他们先去抢夺荧惑,只有法琴在手,连星茗才有与宿南烛对敌的资本。不然跑也是白跑,保不齐半路又被抓了回来,好在上天看他们瞌睡了便送来了枕头,这才第三天,他们就提前将荧惑法琴拿到了手,成功逃脱的几率顿时增加了一大截。
接下来的两天,冰窖里时不时传来琴音,弹琴的人却并非寒荷,而是连星茗。这么多年不弹琴,他已经有些手生,但到底是个资历高的,法琴在手中盘弄几日,熟练程度大致也能练回个五六成。第五天深夜,冰窖内的琴音伴
()随着欢声笑语,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断。
几乎是连星茗手忙脚乱躺下去闭眼的下一刻,冰窖外的十几人便鱼贯而入。
人一多,室温就会自然而然升起来,导致寒冰融化影响仙身的保存。所以先前宿南烛不允许闲人进入冰窖,即便是有看守,也需得离冰窖五十米远,这是头一次进来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衣袍染血,一副大战而归风尘仆仆之状。寒荷抱着荧惑,惊疑不定站起身。
“这是作何?!”
宿南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寒荷,径直快步走进来,抬掌劈开冰棺,探身捞起连星茗的腿弯,另一手扶着后颈,迅速将后者打横抱起。
“……”
后颈与半边身体都贴上了比寒冰更冰冷的温度,叫人不自觉毛骨悚然。比温度更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是衣料上附着的熏香,奇异又刺鼻,像极了南疆蛊虫死后尸首散发出的幽香。
这味道熟悉又陌生,连星茗眉心一颤,险些就要忍无可忍睁开眼睛跳下去,但他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暂且先按兵不动。
白羿两步上前,怒道:“你要带二殿下去哪儿?”话音刚落下,他就被两边的修士扑上来按在地上,不知道是谁掏出一根附着有符咒的黑锁链,几圈绕上来倏然将白羿捆了个严严实实,锁头一拉,白羿便动弹不得被强行拖着走。
“什么——怎么回事——这、这是要去哪里——说话啊!!!”
冰窖内的回声很大,连星茗闭着眼睛,耳边充斥着白羿茫然又紧张的询问声。他感觉自己被宿南烛抱出了冰窖,周边温度的变化十分明显,五分钟前还是存酒的冰窖,五分钟后就已经是热气熏天,火光一阵一阵袭面而来。
除却白羿不间断的惊叫声,周边还有不少……十分恐怖的声音。
像腊月炉灶里噼里啪啦的烧柴声,只不过这声音比烧柴声大无数倍,次次震响仿若炸在了脑袋边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尖利耳鸣之声。温度越来越高,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爆炸声隔着很远很远,又有屋舍倒塌之声。每一次的坍塌都好像是冲着他们来的,可每一次他们都恰好避让过去,在将倒未倒的废墟中快速跑动。
连星茗掩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起,后脑勺处的冷汗都被闷在了发丝里。
他怕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