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之前……]说到一半,系统猛地回过神来,连星茗的情魄已经愈合了!变化如此之大,直到现在系统才意识到情魄对一个人有多重要,它改口问:[你怎知宿南烛不会真杀白羿?]
连星茗:[白羿是他手上唯一的筹码,筹码得“存在”,才能对别人起到威慑性。]
说罢,连星茗在心中组织完辞藻,上前一步正准备说“我就不走,你奈我何”,谁晓得话都尚未说出口,他的肩膀被人向后重重一按,一阵寒风呼啸而去,肉眼只能看见傅寄秋衣袂飘飘的修长身影,宛若一柄冰刀嗖一下子扎进了青紫色的毒雾之中——
师兄竟硬闯毒雾要杀宿南烛!
[啊!]系统惊呼了一声,连星茗也被惊到了,他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扑面而来的毒雾斥退数米,抬眼时只能看见其内有恐怖的灵力对冲,宿南烛面色骤变左闪右躲,怒音道:“傅寄秋,你不要命了?”
傅寄秋的回答是穷追不舍,冷峻的面庞绷得紧紧的,幽暗的瞳孔内杀机毕露。
见此情况,连星茗总算明白傅寄秋那句问话何意。
“少仙长难道认为,你一定会为了我,选择跟宿南烛走?”白羿也惊到下颚微张,连连摇头咂舌道:“二殿下,少仙长恐怕觉得自己在你的心中毫无份量。不然怎会如此……”
如此争分夺秒,
像生怕迟了半步,赶不上连星茗弃了他的速度。
连星茗着急喊道:“师兄!小心!”他的声音被掩盖在毒雾滋滋声之中,宿南烛能有如今的地位,不仅仅因为实力,还有那令旁人望尘莫及的用毒伎俩。寻常人碰上宿南烛,连周旋都不肯,唯恐毒雾不知不觉沿着鼻息侵害五脏六腑,届时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傅寄秋眼下竟全然不顾毒雾了!势必要速战速决,手背与脖颈上的肤色青紫可怖,使出的每一次攻击都直冲宿南烛的命门而去,不出几个回合宿南烛就身中数道攻击,踉跄着后退呕血不止。
傅寄秋自己也身中剧毒,眼眶下经络泛着丝丝青紫色荆棘,为他常年端正规整的仙姿添了几分独属于魔修的诡秘执念。
两败俱伤。
白羿见连星茗在外围转来转去,几次伸脚要踏入毒雾又面色僵硬缩回脚,他好笑道:“你是不敢靠近他们吗?”
连星茗:“……不敢。”
冥冥之中连星茗想到一种十分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傅寄秋该不会觉得他方才上前一步,是打算跟着宿南烛走吧?
怎可能啊!
想到这儿,连星茗心中更为焦切,冲寒荷要了荧惑,一鼓作气就要踏入毒圈中,被白羿一把子拉回来。
白羿道:“好了二殿下,闹剧也该结束了。”
连星茗蹙眉,“嗯?”
白羿才叹气道:“别装听不懂啊,你如此聪慧,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将我眉心这鬼玩意儿取出来吧。”
连星茗长达几秒钟都没有回应。
他想说再给他一点儿时间,只要宿南烛死了……可当他准备开口时,目光却直咧咧对上了白羿的眼神。这是一种经历过大是大非之人才会有的眼神,其中带着点儿伤感,更多的是肃穆,像是已经做好了人生十字路口的决定,任何人的建议与阻拦都不会使其动摇决心。
白羿看了他几秒钟,又垂下薄薄的眼皮看着自己的手,指尖时而凝实,时而化作障气,“我不是参过几年军嘛,一直战败,日子挺苦的,但也算是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东西吧。从很早、很早起我就知道了,逝者可思不可追,每一天睁开眼睛就有亲近的人死在战火之中,这很恐怖的。最难受的那次你也知道,是我爹的死。我俩一起深陷困境,我跑脱了,他被巨石拍碎,一开始我一直沉寂在这件事里,天天想,总是想,我老是在战场上走神,我不哭,但是我走神的频率太高了,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回头去救我爹,会不会我和他都能活下来?”
说到这,白羿放下手掌,笑道:“你猜我是怎么想通了的?”
连星茗侧过身,薄唇紧抿不看他。
白羿自顾自耸肩继续道:“
我当时想着,如果我是我爹……()”他沉默几秒,面上笑容更吊儿郎当,我没有遗憾。10()_[(()”
“……”连星茗鼻腔猛地涩了下,快速眨了下眼睛忍住翻涌的情绪,深呼吸平缓。
白羿道:“二殿下,你能明白吗?身为佛狸将领为国捐躯,我没有遗憾。”
连星茗这才肯看他,道:“我以为你会不甘心。”
白羿摇了摇头,道:“我是不甘心,但我没有遗憾。我活着的时候积极去面对了,死时亦能死得其所,我和我爹还有崇宁长公主,我们都无愧于天地。相反像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行动都不能自控,对朋友挥刀相向,这才真是叫我死不瞑目啊。”
他脸上的笑容一收,双掌合拢冲连星茗行礼,“二殿下,劳您还我身后体面。”
连星茗深深闭眼,道:“即便取出鬼玉,你也只不过是化成一具行尸走肉,终日徘徊在护城河旁边。这是你想要的体面?”
白羿急道:“并非如此!我能够感受得到,我心中有执念尚未消散,只要能走进连云城的城门,我定能安安稳稳去投胎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
连星茗还在挣扎,白羿表现得如此坦然,才更叫他心中愤懑不平不好受,眼眶泛红着责问:“执念消散,你知道这有多难吗?我怎么可能能够让你在失去神智的情况下,心甘情愿走进城门?你的执念根本就无解,所有人都死去了,连云城中埋藏了多少条性命,数都数不清楚。那道城门你不敢面对,是因为恐惧曾经的失败?还是因为憎恶大燕亦或者漠北?无论是因为什么,大局已定!我又不能让死去的人起死回生,我亦无法一雪前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的执念,你告诉我怎样做才能战胜它,如何坦然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