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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7 章 煞九(第1页)

岑双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把持续往外散发寒气的玄炎剑上,直至一道道身影转身离去,地面全部塌陷,暗火不断攀升,浓烟将入口封闭,火浪隔绝了视线,整个坟墓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熔炉,他也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后来他百般偷师却怎么都不会剑术,究竟是学不会,还是潜意识里不愿意学,岑双自己也说不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现在更好奇之前那个短暂控制过自己的人,究竟给仙君栖身的物件施加了一道怎样的法印,不止能锁住仙君的魂魄让所有人都发现不了,还在物件完全陷入火海的一瞬间将其整个庇护,将暗火与仙君的残魂隔绝得彻彻底底。既好奇法印主人的目的,又加上目前并无破解魇境的线索,岑双便不急着回到过去的自己身上,哪怕等他找到后,可能更适合他的肉身在这个梦境里毁了,而他只能去找一些他不喜欢用着也不舒服的肉身,但梦境而已,尚能忍受。也是因为眼下他依旧与仙君挤在一处,梦境中的仙君视线又一直落在过去的自己身上,即使岑双不乐意,也不得不跟着仙君一起看向那个在火海里挣扎的少年。深渊裂隙宛如巨口,无边火海形似巨手,跌入其中的少年渺小得好似蚍蜉,无论他尖叫怒骂还是拳打脚踢,都无法撼动这尊庞然大物,也挣不出这座囚笼,只能被层叠起伏的浪潮吞没,亦无力抵抗,被火浪卷向更为幽暗的深处。然少年嘴硬,即使落到这个境地,还不忘逞嘴上功夫,咬着锦玥的名字骂骂咧咧,极尽生平听过的最脏的字眼——当然那时的他,骂个“卑鄙无耻”“混蛋恶棍”“不得好死”就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脏的话,最狠的诅咒了。但这也是一开始落入熔炉的他,等到他仙身受损,尝到暗火蚀骨的滋味后,他的声音很快便虚弱了下去,而等到暗火攻破防线,长驱直入扎根到他的灵台后,他更是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他不记得那时自己具体在熔炉里辗转了几日,只记得后来连元神都开始被暗火啃噬,他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锦玥这个骗子,又骗他,什么要他的转世,分明是一缕残魂都不想给他留下。他是真的要自己死,死得干干净净,魂飞魄散不留半点痕迹。那个与他朝夕相伴,对他好了一千年,却也限制了他千年自由的太子哥哥,原来真的只是将他当成犯人看押,就为了所谓的“天煞命格”。可到底什么是天煞之体?什么叫不详灾星?什么叫他活着其他人就会死?为什么其他人会死就不让他活?又凭什么三言两语就能断定他的命运,而他要为别人的断言送上自己的性命?凭什么要他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负责?他不愿背负狗屁的“天煞”命运,也绝不接受这样一个结局,他的一生,应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爱他恨他的人各占一半,提起他时总免不了没日没夜的争执,像那些留名古籍的人物一样,像龙神岛的岁无帝君一样,他也应该成为那样的人。而不是像这样,不该是这样,不能他连外面的世界都没看见过,就说他要将那里毁了。不能这样。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可他要死了。他痛得要死了。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无一处不痛,痛得他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四肢在火海里扭曲抽动,嘴里也无意识地吐出些求饶的字眼。他求饶了,他认错了,他说哥哥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去人间了,哪里都不去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呆在太子宫,你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啊?他蜷缩着越陷越深。那个时候的他有多绝望恐惧,可以从后来他娘将他拉出魔渊,而他因为元神有损遗失了部分记忆,在认错娘后,他对待天后的态度中窥见一二。但他的绝望,却不是旁观者的角度能完全感受到的,旁人见了,或许觉得可怜,或许觉得活该,未曾经历之人难以真正共情,便是经历过的岑双,如今重温旧事,也不太能回忆起自己那时的心情了。他看着暗火火海里皮开肉绽哀嚎求饶的少年,也只是想:你以后要挨的打要忍的痛多了去了,被烧几天就能让你叫成这样,连服软的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嫌丢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岑双却忽然察觉到仙君的神念震动得厉害,栖身的神秘物品也随之颤抖不休,想要挣开法印的意图很是明显,可仙君这一挣扎,竟是合了法印的意,将藏纳其中的力量完全激发,仿佛是提前预设好了一样,只待仙君一动,那力量便迅速将他的残魂包裹,带着他脱离了熔炉火海。仙君最后的目光,还是放在少年身上,但他离火海越来越远,少年则越陷越深,视线里的身影便越来越模糊,仙君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终归只是谁的一缕残魂而已,挣不开压制他的力量,反被那力量抽空丢了道法术过来,叫他将这一切都忘了。岑双毕竟也是对仙君记忆动过手脚的人,时不时还得因为这件事心惊胆战束手束脚,自然对此术法记忆深刻,几乎在那道法术砸过来的当头,就被他眼尖地揪住了。但他揪住了没用,心思尚且停留在熔炉之中的仙君很快中招,在岑双的目光下,仙君的元神不再反复震颤,连同神念一道安静了下来。远离魔渊熔炉,越过大半个封印之地后,那一道法印带着仙君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银湖如镜,飞雪不停,小屋独立,正是雪相君的封地,雪灵湖。而在飞越的过程中,因法印的隐蔽性,岑双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仙君栖身的物品,其形态似乎发生了某种奇妙的转变,且在法印的影响下,该物品与仙君的联系越发紧密,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仙君魂魄上的不足,使得仙君的元神越发稳定,像个真正的“人”了。之后法印将仙君送至木屋门前,其中的力量终于消耗殆尽,不多时,木屋大门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披雪袍的老者。老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仙君的到来,甚至很是恭敬地将其抱起,浑浊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了一个新生的婴孩。婴孩。岑双恍然大悟。难怪连仙君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他的师父还要封印他的真身,原来那法印的主人是想瞒天过海,将仙君栖身的物品——这极大概率是一件神级宝物——捏成一具新的肉身,再让仙君忘却过往脱胎换骨,以此帮助仙君达到“转世”渡劫之目的。如此做的好处,就是可以让仙君化形即拥有堪比神级宝物的法力,又因为仙君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轮回转世”,他曾经领悟的本领仍刻在他的识海中,只需要眼前的老者稍加提点,很快就能重新掌握。所以仙君才能年纪轻轻,就精通哪怕天纵奇才也需要无数时间钻研的阵医二道。又难怪只要仙君情绪波动过大就神魂动荡,原来从他化形开始,魂魄就是不全的!只是他的这具肉身很是玄妙,虽能维系仙君残缺的魂魄,却也完全掩盖了仙君魂魄的不足,便是沉梦上仙亲自来看,都未必能看出端倪,也难怪仙君找不出问题所在。要不是这一切乃岑双亲眼所见,他也无法相信。不得不说,仙君本就沉静冷淡的性子,少有情绪波动的经历,和他这具肉身当真是贴合极了,也将他魂魄不全一事更完美地掩盖起来,完美到连仙君自己都不知道。连仙君的性子都能分毫不差地算在里面,那法印背后的主人,要么与“转世”前的仙君是故交,要么……岑双想起了那个“异世空间”,想起摆在石桌上的《仙迹艳事》,想起神秘人口中的“预言”。若说“预言”,对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仙迹艳事》更符合“预言”的定义?再看《仙迹艳事》中的仙君,是要气运没气运,要实力缺实力,于是人人可欺,受尽屈辱,神秘人此番举动,像不像要从根源处改变仙君的命运?气运不佳,那就远离人世,独居魔渊,让原著中那些欺负过仙君的人连仙君的衣角都摸不着;实力不够,那就瞒天过海,为仙君保留一部分“转世”前的力量,如此就算未来出现什么变故,仙君躲不开入世的命运,也有足够的实力保全自己。所以,曾借岑双之手为仙君改命的神秘人,和将《仙迹艳事》丢给岑双的人,是同一个?又想起,在他第一次被拉入“异世空间”,便发现那里与天上人间的时间流速不一致后,就大致猜到了那是什么地方,也因此明白《仙迹艳事》所描绘的故事,即为这个世界的未来,若果神秘人当真是那个人,那么对方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居然……岑双猝然回神——仙君的神念又开始颤动了,其力道比方才还大。他略有些茫然地顺着仙君的视线往外一看,愕然发现仙君不知何时推开了白袍老者的手,自顾自跳到了地面,且在仙君落地之后,目光之下所有事物随着梦境一同扭曲起来,仙君的身形也开始抽长拔高,直至变成岑双最熟悉的样子。

岑双的神念瞬间立起,不愿意放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细节。他当然看得出现在发生的一切绝不是仙君当年的经历,他之所以兴奋,是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幕,完全脱离了过去的一幕。倘若仙君顺着过去的发展一直前行,“转世”成婴孩,被老者收留,拜老者为师,在老者死后成为新任雪相君,多年后,受突然造访的风相君所托,脱下相袍前往天上人间……仙君自然而然就能苏醒,因为这就不是魇境,而是帮他恢复记忆的寻常梦境。可事实是,这是一个哪怕土相君用了解药,也无法让仙君醒来的魇境,仙君自愿被困在梦魇里,循环往复地经历着这一切。所以仙君不会老老实实按照他真正经历的过去走。所以仙君的动作越反常,就越是说明,那个困住仙君的梦魇,要出现了!岑双摩拳擦掌,决定在梦魇出现的节♂完整章节』()清音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来救你了。”少年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将清音笑得微蹙眉头,疑惑地看向他,顶着少年壳子的岑双才慢条斯理地收起笑容,直勾勾地看进清音的眼眸。他以为他早就不在乎了的,他也应该早就不在乎了的,可时隔千年之后,他早就自己从火海深渊里爬了出来之后,他听到有人隔着千年的光阴跟他说,说“我来救你了”,竟还是忍不住。毫无道理地又想起了那一次的冥府之行,他意外落入天冥海后,仙君似乎也是这样想要将他捞上去,那时仙君的表情与现在很是相似,岑双不介意让二者更相似些。他一只手维持着勾住仙君脖子的动作,另一只手抬了抬,搭在仙君的脸上,固定着不允许他乱动,在仙君很是配合,但仍然疑惑的目光中,仰头咬了上去。他能感受到仙君的僵硬,也能看到仙君脸上的空白,但他没有半点要收敛的意思,反而越咬越重,咬得仙君吃痛,乘胜追击地将舌尖探了进去。岑双的兴致都在仙君的唇舌上,仙君越是退避,他便追逐得越是起劲,浑然未觉清音已经将他打横抱起,无边的暗火也被清风驱散,他们很快落到了一处平地。等到清音终于开始回应,岑双却又将他松开了。他的一只手还搭在清音脸上,此时向下挪了挪,挪到清音的唇角,拇指按在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喜滋滋地叫他:“清音。”清音道:“我在。”岑双的指尖往里探了探,又叫:“清音。”清音便又应:“嗯。”岑双缓缓抽回手,指尖泛着晶莹的光,他将那点晶莹轻轻按在自己唇上,眼尾上挑,眼波流转,笑吟吟地再次唤他:“清音。”清音这回没有回答。白绫能遮掩他的眼神,却阻拦不住他落到岑双下唇的目光。岑双主动移开了手,还在清音吻上来的时候,乖巧地搭上清音的肩。目光却没有半点“乖”的痕迹,即使清音正吻着他,也没有要闭眼的意思,看着清音的眼神,带着一股子要将他据为己有的狠劲。许是察觉到了,清音松开了他的唇,定定看了他一眼,便吻上了他的眼睛。岑双的眼睫颤了又颤,终于受不住那热意,缓缓闭上了眼睛。仙君的吻便沿着他的眼睛慢慢下移,吻过他脸上的伤痕,吻过他的鼻尖,吻过他的唇角,重新覆了上来。这一吻不同以往,更有别于岑双每次都能将人咬出血的凶性,仙君吻得温柔小心,带着安抚的性质,仿佛将岑双泡到了暖洋洋的温水里,让他心甘情愿随波逐流,将节奏全然交给了清音。可他被亲得舒服了,手却闲不下来了,一会儿勾住清音垂在胸前的银丝,一会儿又去搅弄垂在清音身后的明目绫,一会儿揪住清音的衣襟,一会儿又去挠清音的脖子……清音轻轻松开他,略有几分无奈地垂眸。岑双水意迷蒙地睁开眼,便见仙君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唇角是破的,衣服是乱的,头发是松散的,就连脖子上,都顶着几道让人想入非非的爪痕,而罪魁祸首的爪子,还搭在仙君的腰带上,看着似乎随时要将之扯开,然后压着仙君做一些不好的事。岑双清醒了。岑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慢吞吞地从仙君身上跳了下去,顿了顿,矜持地将一双爪子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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