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康冷笑道:“皇帝如何知道?我的好大哥,你可别忘了,萧静谨和崔寒可还在京中呢。除了她俩,还会有谁和皇帝说这等事情。”
乍闻这两个名字,崔平之目中闪过一丝阴冷之色。
他没想到,一直蛰伏安静的萧静谨会突然咬他一口。
崔寒身上可流着受恩王府的血,萧静谨就不害怕,来日若受恩王府倒台,皇帝斩草除根不成?
口中却道:“你们两人若是兄友弟恭,棠棣情深,便是有一百个萧静谨与崔寒在皇帝面前进言,也动摇不了王府。”
见话题又绕了回来,两人只好道;“是。”
“你们二人且记住,皇帝此举,绝非施恩,”崔平之看得明白皇帝打算,这简直可谓阳谋了,皇帝将世子之位给了崔安,之后只要受恩王这个爵位还在,崔安是一定要袭爵的,他知道这是圈套,可现在直说皇帝的诏令不作数,定然寒了崔安的心,更寒了崔安外祖家的一干军功贵族的心,可若承认诏令作数,崔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从此之后受恩王府必定争端不断,皇帝的居心摆在明面上,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都心甘情愿地踩进陷阱里,“莫要落入皇帝设下的圈套。”
若真兄友弟恭,则万事可解。
然而,两人都有私心。
皇帝打破了好不容易保持了十几年的平衡,崔康与崔安的斗争,在之后会愈演愈烈,直至尘埃落定。
“圈套?”崔康闻言眼前一亮,“也就是说,皇帝的诏令不作数?”
当年太-祖皇帝列土封疆,他们兆安的事情为何非得皇帝指手画脚?
崔平之顿了下,望着崔安霍然抬起的头,恨不得给崔康一耳光,怒道:“本王方才说的话你竟半点没听进去!本王说了,莫要在乎这等事,以至于祸起萧墙,让皇帝白白得了渔利!”
崔平之已是震怒,怒极之下,崔康崔安谁都不敢出声,遂闭了嘴,默然站着。
崔平之既不否认,也不确认,却委实伤了两个儿子的心,如崔安觉得父亲一如既往地偏心崔康,连皇帝的名诏都能不遵,方才的狂喜有如被一盆冰水迎头泼下,而崔安则觉得皇帝一时半会也不会奈受恩王府何,只要崔安活着,袭爵是必然的事情。
两人不是不清楚皇帝或有想看他们相争内耗之意,可,权柄摆在眼前,谁能忍得住呢?
争锋相对了十几年的兄弟两个在今日的书房中达成了微妙的共识:只要对方死了,那么自己承袭爵位,就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
“什么?”谢之容轻轻松开手,方才震惊愕然到了极点,奏折差点被他扯碎,皇帝突然发问,唤回了岌岌可危的理智,他手指抚平刚才留下的褶皱,好像没听清似的,“陛下说什么?”
萧岭笑,同谢之容开玩笑道:“如之容的耳聪目明,竟也有听不清人说话的时候。”
谢之容垂首,萧岭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唇瓣,“臣醉了,听不清。”
听到谢之容说自己醉了,萧岭笑得愈发开怀,“朕问,奏折上写了什么?”
谢之容放下奏折,按了按眉心,样子似乎有几分茫然,小声道:“请陛下恕罪,臣没看清。”
他眼眸清潋,其中含着盛满烛火的水光,萧岭喉结滚动了下,低声回答:“没看清,朕便明日再看。”
谢之容揽着萧岭的腰,柔声劝道:“陛下,臣扶陛下进去休息,好不好?”
萧岭闻言抓住了谢之容的手,断然拒绝,“朕没喝醉,但你醉了,朕送你回去休息。”